“话说到苏冰大人祈求完天老爷,回府一推门,定睛看到李固校尉衣衫半脱地躺在床上,红烛魅影,苏冰大人呼吸急促,将门关好,三两步上前把手搭在李固校尉光滑的肩上,只觉手心下的肩肉弹力有劲,手感刚性,与寻常男子的绵柔不同,她”
哐——,一声杯子砸地的巨响,引得楼下众人不爽,好几个大骂:“楼上的有种给我下来,每到关键时刻,就摔瓷杯,连续一个多月了,到底是谁啊,真搅人兴致,能不能别来了!”
“小二!小二!不要什么客都接,特别是这种专来扫兴的。”
“到底是谁啊?”
“不知道,你花几两银子上去看看,今个儿必须教训她。”
“别去,听闻是个富家公子,颇有地位,我等不招惹为妙。”
底下咒骂声不断,老妪清清嗓子,重重拍下木板,继续讲道:“苏冰大人撩开外衫,低头亲上李固校尉的”
哐当——,今天是一个月以来闹得最大声的一次,整张桌子被掀翻,二楼的屏风被砸倒,从栏杆上翻下来,轰地把一楼的茶桌击成两半。
下方众人滞住,齐齐抬头,看到一个戴面纱的男子阴狠地俯视他们,周身煞气犹如修罗,凡是与其对视的,撑不过一秒就避开目光。
在场一瞬间的安静,直到高个面纱男子,翩翩衣袖,从楼上噔噔来到一楼,径直走出大门。
他身后的小厮一路小跑,甩下两锭银子,紧紧追上:“三少爷,诶,慢点!”
今日三少爷走得比昨日还早,小厮有些纳闷。连听几天苏冰大人赶走叛徒的故事,好不容易又有新鲜的,每当到大家最爱的环节,三少爷就像迂腐陈旧、书香门第出身的公子,半点污秽都听不得。
唉,要是他跟的是大小姐就好了,谁不爱男欢女爱之事?
小厮暗气三少爷太古板守旧。
茶楼故事半真半假,白见思时不时跟苏冰写信,对朔城之事有一定了解。那老妪讲得虽夸张了点,却八九不离十,唯独所谓的花前月下、颠鸾倒凤,让他最是生气。
一开始他写信通篇质问苏冰,得到的回信皆是否认解释,于是便相信这些传闻都是假的。
但最近听得太多,收到的信又都是重复的回答,来来去去的“我不是”、“我没有”、“你别听他们瞎说”,他不由自主地猜这猜那,怀疑妻主敷衍欺骗他,趁他不在、看不见,偷摸背叛当初誓言。
“三少爷!三少爷!您慢点,我腿短跟不上呐!”小厮在后面气喘吁吁地喊。
白见思止步,停下来等他,满面怒容地问:“今几月几日?”
小厮观察他脸色,喉结鼓动,咽下口水,心想三少爷莫不是天天在茶楼喝多了水,呛进脑子里面,几月几日这个问题每天要问不下十遍。他不敢表现出任何抱怨,强笑道:“十月十八。”
白见思听罢,狠狠一甩衣袖,不解气地疾步走向金珍酒楼,命人拿来纸和金果酸水,提笔一秒不歇地写了一个时辰。
写完桌上摞了厚厚一沓纸,厚度堪比一本民间杂书,分批装,七个信封都装不下,分了大概十个信封才勉强容纳。
用绳子系药包似的捆好,白见思打点驿站的人给苏冰寄去,务必用最快的速度。
这次,他非要撕破脸刨根问底,不再写那种委婉措辞,直接逼问妻主是不是和那李固好上,要是他们真好上,他就提剑北上,拆了这对不要脸、把床底欢爱传得天下皆知的狗男女!
得了上百两银子,驿站的信使尽职尽责,连夜兼程,在十月廿二这天早上,将这捆信送到苏冰手中。
昨日傍晚安稳度过灾难,无须再惧怕北玄国夺财害民,三万人马整齐有序,踏上官道,准备回京禀报战事、论功行赏。
苏冰和来时一样,享有坐马车的权利。听到有人喊她,抬手掀开帘子,马车旁一名女人在追她的车,谦恭地捧着一摞东西道:“大人,有从京城寄来的信,信使不知道是谁,交给了李固校尉,校尉说落字‘他’是您的,叫我给您送来。”
苏冰惊讶地提拎起一坨信封,疑惑地看了看,随即朝她道:“替我谢谢校尉连日来派人帮忙送信。”
而后她缩回马车,将绳子解开,点燃蜡烛,边烤边看,看到第三张她眉头紧锁,怀疑李固搞错了,这些信不该是她的,毕竟上面的一字一词骂天咒地,大张挞伐,把收信的人说得没良心至极。
苏冰看完第三张,捡起信封,封面署字确实是“他”,她再仔细看纸上字迹,是白见思隽秀的字没错
苏冰停顿须臾,心想这么多信,不可能都是指责她的吧?于是全拆开,一封接一封地读,读到后面指尖颤抖,蜡烛快拿不稳。
后面倒不是指责,有质问,有埋怨,还将他在茶馆听的故事绘声绘色地写出来,叫苏冰看了都忍不住羞耻。
阿思每天都听些什么奇奇怪怪的故事,她怎么可能霸王硬上弓,怎么可能和李固骑马共欢愉,又怎么可能做之前与做之后不洗澡。
邋遢!荒唐!离谱!
苏冰连唾三声,趁军队休息,找个地儿把纸全烧了,寻个人问:“什么时候能到京城?”
“快了,苏大人,十日差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