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开口的青年道。
“那时候忍宗来的大家不都很难过么?我们就想着要不哪天再重新做一个。”
“除此之外我们也没什么能给大人们做的。”他憨笑道,“毕竟我们现在的一切,都是在大人们的帮助下才完成的嘛。”
不管是自由、房子、道路还是田地。
要是没有大人们,他们什么都不会有。
“但是我们……”
同样看到石碑上名字的大筒木裕人结结巴巴的开口。
“我们是害你们要重修村子的祸首啊。”
“你们也干活了嘛。”那人说着,脸上没有一丝为难的样子。“还有山洞隧道,也都出了很多很多力啊。”
“后面还教我们怎么保护自己对抗敌人。”
——这也是他们曾经不敢想象的。
对普通人来说,他们只求能好好地过日子,不要被强盗土匪们盯上就好。
至于反抗,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他们也没有能力去想,毕竟土匪们杀人不眨眼,他们拿什么去跟人对抗呢?但现在不同,他们有了力量,就有了反抗的可能。
“所以是我们要谢谢你们。”
“我……我那……”
大筒木裕人脸红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但没有人会笑话他。
只有一张张笑脸在他周围绽放,真诚的表现着自己的感激之情。
啊啊。
大筒木裕人捂住脸。
来到这里,真是太好了。
真的,太好了。
庆祝活动到了后半,大筒木羽衣也从自己的房间走了出来。
人们都沉浸在快乐之中,没有人在意他这个‘可疑人物’。
他慢吞吞的走到了那新立起来的石碑前,愣愣地看着上面的名字。
因陀罗走到了正看着中间的石碑出神的大筒木羽衣身边。
“父亲。”
看着前面重新树立起来的‘光荣榜之碑’,还有上面写着的一个个名字,因陀罗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会去你说的村子解决问题。”他笔直的看着大筒木羽衣,跟他的视线对在了一起。
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会想避开父亲的眼神,因为那眼神中有太多复杂的情绪。
就好像在审视着什么一样。
因陀罗非常不喜欢,那感觉就好像自己被否定了似的。
但现在他已经不在意了。
父亲也好、忍宗也好,都不再是他生命的全部。现在他有了更多想要做的事情。
“然后我会去游历世界。”
因陀罗唇角上扬。他说的肯定,但神态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就像挣脱了束缚将要展翅飞翔的鸟一样。
说出这句话,比自己想象中更简单。
因陀罗感受着身上像是卸掉某种沉重负担的轻松感,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纠结到底是为了什么。
“因陀罗?”大筒木羽衣惊讶的看着说出这句话的儿子。
“我想用这双眼睛去看这个世界,也许将来某一天也会去月亮上。”这是在跟大筒木佑人决斗的那天就有的想法。“现在的阿修罗,足以支撑忍宗了。”
正如他说了无数次的,他从来都没有仇视过弟弟,只是因为他总是不动脑子做事,还又天真过头,才总是训斥对方,希望阿修罗能有所进步。
若阿修罗一直是那个样子,那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下忍宗。但现在不一样了。
阿修罗已经成长到可以让自己放心的程度了。或许做事还很生涩,但他有足够的毅力和热情去完成自己的工作,思想上也变得成熟了许多——至少不再那么容易被人骗了。
因陀罗觉得自己没什么放不下的了。
他想去更多的地方,想去看看养育了大筒木佑人的土地是什么样的。
也想知道从月球上看自己诞生的这片土地是怎么样的感觉。
比起守着忍宗这一块地,因陀罗觉得自己还有更多能做的事。
大筒木羽衣心头一凉。
他明白因陀罗这话的意思,但也正因如此,才不知所措。
尽管大筒木羽衣从很早开始就在疑虑因陀罗是否能继承忍宗的问题,但那也只是因为因陀罗性格变得越来越孤僻冷酷。
像是儿子会离开忍宗这种事,他想都没想过。
这是他的家,是他的根基,兄弟两人不管谁继承,另一个人都完全可以担任辅助的工作。就算有中间有摩擦有误会,也一定可以在时间的流逝中和好如初。
他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直到今天。
然而因陀罗并没有给他挽留的机会,在父亲再说什么之前先开了口:“——有时间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那么,我先走了。”他说着,对着曾经是自己的榜样,也是自己一路追逐目标的父亲鞠了一躬,“我明天就出发,村里的活动很热闹,父亲也好好享受吧。”
说完,因陀罗就后退了两步,转身离开。
很快就消失在了热闹的人群当中。
大筒木羽衣刚刚抬起的手就这样落了空。
“父亲!您在这里啊!”唤回他精神的是小儿子生气勃勃的声音。
“阿修罗,你也来啦。”
大筒木羽衣打气精神回应道。
“玩儿的开心么?”
“嗯!”已经几次参与活动的阿修罗痛快的点了点头,“我跟人一起跳了火把舞,还去蹭了点酒……啊,还有这个。”
他拿出孩子们用野花和杂草茎秆编的花环。是个很粗糙的花环。
因为是孩子的手艺,再加上花也是野外常见的野花,其实并不算美丽。但阿修罗却带的很小心。
“是孩子们给我的。”
“这是珍贵的礼物啊。”大筒木羽衣也跟着笑了。
“对。”阿修罗笑的露出了一排整齐的大白牙。“我准备把它弄干保留下来,然后当行李一起带走。”
“不错啊,放到忍宗你的房间里,也是个很好地装饰。”大筒木羽衣欣慰的点点头,认为儿子终于想要回家了。
也对,这里的工作完成了,他们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了。
然而阿修罗却是眨了眨眼:
“我不回忍宗啊。”
大筒木羽衣笑容一僵:“……啊?”
“我跟裕人说好啦,我们一起去给父亲收拾残局去。”
“残、残局?”
“对啊,就是父亲您年轻时候留下来的问题啊。”
“……我年轻时候?”大筒木羽衣越听越糊涂。
他年轻的时候怎么就留下问题了?还需要阿修罗去收拾残局?
“就是您当年没有收拾完,现在造成困扰的神树残害嘛。”阿修罗以为父亲是羞于提起,于是爽朗一笑,“您不是说让我和哥哥一人一个么?我跟裕人说好了,他帮我一起,我们把两个村子都走一遍,这样哥哥就可以跟您一起回忍宗了。”
阿修罗想的很好。
反正继承忍宗是哥哥的事,那他就没必要一直在忍宗里呆着,而是可以自由的做原本自己就很想做的事情了。
他想周游世界。一边走,一边收拾过去那场大战给大地留下的创痕。阿修罗想到了很久以前,在给村子选址时看到的景象。
或许从那时候起,他就有这样的想法了吧。只是那时候他还没有想过‘离开忍宗’的这个想法。仅仅只是跟随在缘小姐身后,她说什么,自己就做什么。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有了更想做的事情。反正忍宗有哥哥在,他完全可以去更需要自己的地方。
无论是被砸的满目疮痍的村庄和农田,还是被落石断绝的道路。
他有的是力气,完全可以等把父亲的问题解决之后一边走一边收拾。
一年不够就两年,两年不够还可以三年、四年……甚至十年。
忍宗的事由世界最强的哥哥负责,完全不会担心。那样他甚至可以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情。
“你——”
大筒木羽衣盯着一项让自己省心的小儿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阿修罗却是越说越顺畅:“放心吧,我在缘小姐身边学了不少东西,自己也可以解决了。”
他拍了拍胸脯保证道:“再说了,我也不是一个人,还有裕人帮我呢。”
“实在不行也还能写信找哥哥求助。”
阿修罗从未如此清晰的安排过自己的未来,但此时此刻,他感觉格外充实。
哥哥说得对,他过去过的太浑浑噩噩了。
人,果然还是应该有个明确的目标。只有这样,人生才会觉得明亮又充实。
“所以父亲您就放心吧!有空的时候,我会回来看你们的!”在火光的映衬下,阿修罗的笑容格外的灿烂。
那是大筒木羽衣过去最喜欢的笑容。
但今天再看到这一幕,他却怎么都欢喜不起来。
他甚至顾不上反驳‘那不是我年轻时留下的问题’,只是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你的意思是,你也要离开忍宗?”
——也?
阿修罗愣了一下,但没有纠缠一个字的问题。
他摇了摇头:“父亲不是说,只要有查克拉,不管相隔多远我们都在一起么?那怎么说我是离开忍宗呢?”
他看向父亲的眼神里有几分无奈。
这明明是父亲经常说的话,怎么到现在他自己反而忘了呢?
难道是因为上了年纪?
阿修罗想到自己偶然在村里听到的谈话。
好像就是说自己父亲母亲上了年纪,开始健忘什么什么的。
原来这是老年人的通病么?竟然连那么厉害的父亲都不能幸免。
他悟了。
“没关系父亲,我也会经常给你写信的。”
多写信,这样父亲就不会忘了吧。
大筒木羽衣浑身僵硬,不知该如何回应。但阿修罗却把他的沉默当成了默许。
于是他笑着抓了抓后颈:“那,父亲我先回去准备要带的行礼了,您要玩儿的开心啊!”
说完,他哒哒哒的跑掉了,跑了一半还不忘再回头跟父亲招招手,然后才一口气闷头跑出了人群。
身处于热闹的人群,周围全是载歌载舞的欢声笑语,但大筒木羽衣却无心欣赏。他僵硬的凝视着儿子离去的方向,表情逐渐石化。
就像一块望子石,他空虚的抬着手,却什么都没能抓住。
而在同一晚,大筒木三兄弟,也开始了他们的内部会议。
作为哥哥的大筒木佑人清了清嗓子:“那么,谁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