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母亲就是这么一个美好的形象，“贪婪”、“无耻”、“下作”这些词汇是不可能和母亲沾边的。
一直立在一旁安静默然的阿海管家终于开了口道：“是……是老爷子这么吩咐我跟你说的。”
阿海记得老爷子当初冷笑着跟他说：“你就这么跟他编，人龙混血不纯就算了，以后要是长成心理变态还得危害社会。”
犹如山河突倾，崩溃也只在一瞬之间，敖朔喉口轻抽一声用手掌轻遮住脸庞。
他双腿软在坚硬的甲板之上，眼泪簌簌落下，他几近哽咽：“……爷爷。”
敖朔自小养在敖老爷子身边，他的感情要比林延和丸丸更深刻许多。
他小时候是个锋芒毕露的小孩，脾气也挺大，敢对那么严肃的老者骂死老头，也敢掉头就打电话报警让老头去警局里喝茶。
后来敖朔长大了，也收敛了，却不愿叫爷爷，面对那位老者能恭恭敬敬叫一句“老爷子”便已是底线。
那位老爷子在关注着孙子会不会因为失去父母而造成心理问题，却从来没有人在意两鬓斑白的老者老年失子的阴影。
林延怔怔的，牵着懵懵懂懂的丸丸。
照这么算起来，他们两兄妹其实也没叫过那位老先生爷爷……
丸丸仰着头，小声道：“可敖爷爷不喜欢哥哥，因为丸丸做了梦的，哥哥后来找不到丸丸特别可怜。”
丸丸想了想，敖爷爷说买了她那是钓鱼执法，会帮她把卖她的小姨交给警察叔叔，那她……那她相信叭，相信这个敖爷爷算是有点点喜欢她的。
但敖爷爷肯定肯定不喜欢她哥哥，因为哥哥在梦里超级超级可怜的，找不到她了，也没有钱，在街上一边走一边哭，还朝大桥上走去呢。
丸丸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个敖爷爷和哥哥她更在意谁呢？她当然更在意哥哥呀，所以丸丸现在有点点小纠结，也有点点小难过。
为什么梦里的爷爷不把她和哥哥一起从小姨手里买走呀？
这个敖爷爷不喜欢她哥哥，那丸丸也不能太喜欢他，不然就对不起哥哥了，因为哥哥太可怜了。那她就……就偷偷的悄悄的分一点点喜欢！
“丸丸的梦做完了吗？哥哥后来怎么样了？”林初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问她。
丸丸睁着一双眼睛，“不知道呀，丸丸不知道梦里的哥哥怎么样了。”
林初摸着女儿柔顺的发，轻声道：“那丸丸怎么知道梦里的爷爷不会赶过去帮助哥哥呢？”
丸丸定住，不可思议地看着林初：“可为什么要赶过来帮助哥哥呀？”
“因为是爷爷呀。”
丸丸疑惑：“那敖爷爷也是喜欢哥哥的吗？”
林初蹲在丸丸面前，微笑着道：“妈妈刚才说过了‘有时候讨厌和喜欢也并不对立冲突’，很多时候也可以并存。”
是这样吗？丸丸似懂非懂地点头。
丸丸又有些惊喜：“那丸丸可以不用偷偷悄悄一点点喜欢敖爷爷啦？”
林初握紧手中淡金色的龙珠：“当然。”可以光明正大，可以理所当然，可以永永远远。
海风吹拂着海面，海面上有海鸟挥舞着翅膀由远飞近，游鱼在窜动，各类鱼头时不时露出海面。
敖深看着这片熟悉的海域，就如小时，他低声喃喃：“生前为着血脉延续，身后回馈大海滋养万物。”
所谓“言传身教”当如是，活到如今的岁数，敖深也有了更深的体会。
未来他也会如父亲一般，哪怕不同的性格。若生为妻为子，若亡长眠于此滋养海洋。
“这是海祭用的饵料。”阿海管家叹着气，从后面取了些东西过来。
卫平安他们站在后面一直都没说话，看见阿海管家的动作就帮忙搬来了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是敖深和林初提前准备的，就犹如普通人祭拜祖先有时候会供一些水果鸡鸭般，他们海祭也需要向海投放祭品，只是老爷子长眠于此，大海便是他，他们的祭品喂养着这海中生灵便足够了。
“来。”敖深朝他们招手。
林延先是把敖朔给搀扶起来，然后又去牵丸丸朝栏杆边缘走去。
林延心情也有些复杂，他想起那天在庄园里老爷子把他叫住，和他下了五子棋，那时老爷子说让他以后好好照顾家人，那个时候他却没有深想。
他想那个时候他要是叫一句爷爷，老爷子应该会比当晚赢了他几十局五子棋棋局更痛快吧？
林延十分认真地道：“爷爷，这些年您辛苦了。”
一旁的丸丸从袋子里取出小虾米，朝大海抛过去，笑着大喊道：“爷爷，你在海底要好好的。”
“这是丸丸给爷爷的肉肉，你要多吃一点点。你在海底好好吃饭睡觉觉，等丸丸来找你玩！”
海面顿时冒出了无数种类的游鱼，张着嘴迫不及待地吞食着小虾米，盛况空前。
丸丸奇怪地另一边僵硬着的年轻男人，不解地道：“这些虾兵蟹将都是爷爷的代表，爷爷一定很喜欢这个虾虾，朔哥哥你怎么不喂呢？”
“喂的。”敖朔红着眼，轻嗯了声，拿起海祭祭品朝那广袤的大海抛去，看着飞鸟游鱼争抢着，充满了无限的生命力。
翻涌起来的海浪又像是在无声地回应着这场海祭。
这或许就是龙在深海里归神的最终目的吧。
—
那天海祭结束之后，丸丸在家里人的帮助下又用各色蜡笔画了一幅画。
里面最高大健壮的男人有银色的头发，一旁穿长裙子的女人戴着珍珠项链手链，还有大大的红嘴唇。
金色奶嘟嘟的小龙人有角有尾巴，而金色小龙人的旁边站着两个差不多高的男孩子，一个脑袋上只有一个尖尖的角角，另一个全是黑的。
在那草地上趴着一条黑白色的狗，狗有些委屈地趴在地上，盯着地上画着简单Q版的鱼骨头垂涎不止。
而就在那一侧站着一个金色老爷爷，神情严肃，全身还在冒金光。
这幅丸丸二度创作的全家福被表进了画框里。
而从那以后，龙国也从此多了一个世界级别的大型渔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