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叶达辰根本辨不清方向,只顾着不停地逃,有了这半夜的教训,他根本不敢停了。
骡子驮着两个人,不到一个时辰就累了,全靠叶达辰不断剑刺才拼命往前奔,大路小路,林里林外,骡子乱走,叶达辰也完全不管。
等到了天亮,骡子实在力竭,根本跑不动了,而四周总算有了人烟痕迹。叶达辰慌忙四顾张望,又希望有人能救一把,又怕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正张望时,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匹马和一辆马车,那马上的人是……
“杭释!”
叶达辰拼尽全力喊了一声,从骡子上摔了下去,不省人事。
原来,他也撑不住了。
杭释听见自己的名字回头,正好见连骡带人一起翻倒在地,他吓了一跳上前查看,惊得呼吸都屏住了。
居然是钦差大人和同伴!他们不是已经回京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而且他们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他们的钦差卫队呢?!
马车里的人听到动静也下车走到杭释身边。
“释儿,怎么回事?”竟是杭志远。
杭释连忙叫人把叶修安二人抬上马车,低声对杭志远道,“爹,这就是钦差大人和他的同伴。”说着又一指叶修安,“伤重一些的这个是钦差叶修安!”
杭志远皱起眉头,上车给二人把脉,半天才道,“他的同伴还好,这位钦差大人伤得不轻。释儿,吩咐人直接回江陵!”
原来杭释久不回江陵,却又不说原因,杭志远心里有些放心不下,就过来找他一起去收山里人采的药材,这日清早正是在湖广边界的山里。
叶达辰应该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乱跑一通,居然又跑回湖广来了。
杭释帮父亲一起给叶修安包扎伤口,心知父亲是要尽快回去交给杜羽蘅治疗。
毕竟现在湖广地界,医术最好的就是她了。
当下吩咐车夫快马加鞭,尽快回江陵。
……
杭志远和杭释的马车驶近江陵城的时候,正是天刚黑透。
刚得到消息的小伙计急匆匆敲响了江陵知县杜府的角门,对看门的老妈妈道,“烦请通报一声,丁大夫有急事要杜三小姐去。”
老妈妈一听是杜羽蘅的事,当下不敢怠慢,直接到夕扉园传了消息。
羽蘅听了眉头一皱,自己刚刚从济民堂回来,杭志远父子都在外头深山里收药材,医馆里并无大事,怎么会连夜传这么个话来?
而且用上了丁桢的名头,必定是大事。
羽蘅只好重新梳妆,吩咐人备马车。
等她赶到济民堂后院时,杭志远的马车也刚刚进院。
杭志远一掀帘子,跳下马车,竟然满面疲倦,眉间紧锁。
“羽蘅,你来看看。”
羽蘅借着微弱的灯光朝马车里看了一眼,大吃一惊。
怎么会是他们俩?杭释不是说他们启程回京了吗?
而且看他们俩这形容,分明精疲力尽,受伤严重,到现在都还昏迷不醒。
杭释走近道,“叶达辰好一点,这两天醒过几次,但每次喝了点水又昏睡过去了。叶修安一次都没醒过,父亲给他包扎了伤口也扎了针,效果不大。”
杭释直呼其名,羽蘅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只是专心给叶修安把脉。
胸腹间的伤口虽然已经包好,但仍有血迹渗出,脉象紊乱虚弱,呼吸尤其细微,细察其身体意识,几乎毫无反应,整个身体都冷得像冰一样。
杭志远道,“这几天我已经尽了全力,只能保证伤势不再继续恶化,这才连夜叫你来。羽蘅,你说怎么办?”
羽蘅沉吟道,“他元气本就弱,应是特别畏寒,这大冬天的还受伤又受冻,几相叠加,难怪病得这么重。长峰!找人去将我准备的暖房开起来,多加炉子和热水!再把他们俩都搬进去!”
又问杭释,“你们怎么会遇到他们的?是个什么情形?”
杭释将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那么个穷山僻壤,遇到那么落魄的钦差大人,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
羽蘅却明白几分,叶修安身上本就有很多奇怪的事情,这一次再受伤,没准也跟从前有关。
于是只问道,“你们这一路可有小心?”
杭释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慎重点头,“兹事体大,我们一路赶回来,除了吃饭拿药,没有在别的地方停留,也没有住过店,应该没人知道。”
羽蘅这才放下心,对辛柳道,“让杜泰回去角门传个话,今晚我不定什么时候才回,帮我留着门,另外遮掩一二。”
辛柳服侍羽蘅几个月,还从未见她这样严肃,知道事情肯定特别严重,当下点头出去传话。
羽蘅抬头看看天,已进了十二月,天冷欲雪,就像去年她和叶家兄弟初见一样,她转身进了暖房。
“长峰!将我新配的药拿进来!”
……
暖房,是杜羽蘅特意研制的。
房间不大,只能放下一个沐浴用的木桶和一张床,并一架屏风,却用炉子烘得暖暖和和,连床上都是温温的,原来床板下也放了炭炉。
羽蘅换了身单薄衣裳,普通人在这暖房里真穿不住厚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