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修安搬进陆宅没几天,京里的圣旨就到了。
负责宣旨的太监李执是在暖房里宣的旨。
旨意宣读完,这三九天里,李执热得浑身都是汗,叶修安却还盖在被子里无法起身,可见身体多么虚弱。
李执眼珠一转,眼泪就流了下来。
“大人啊……叶大人真是受苦了。本来是金枝玉叶一样儿的人,偏偏跑出来受这么多累,还伤成这样……奴才,哎哟,奴才就是眼皮子浅,一见了大人就心疼啊……”
李执拿袖拭泪,哭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真是个人精。
叶修安微微一笑,“本官受皇上所托,岂能不尽心尽力,受点伤没什么,不耽误皇上的差事就好。”
李执戏到就收,走近一步轻声对叶修安道,“皇上让奴才转告大人,大人还需要什么尽管说,大人要做什么,只管放手去做。上次给的银子要是不够,奴才又带了一点儿。”说着交给叶修安一个荷包。
叶修安捏了捏荷包的厚度,严肃道,“臣必不辱使命。”
转而又说起闲话,“李公公已去过巡抚大人那里了?”
“啊,去过了。章大人很是惶恐,生怕大人再出意外。”
“看来章大人很担心自己的乌纱帽啊。”
“哟,瞧大人说的,哪里是乌纱帽啊,如果大人再出事,那可是全家项上人头的事了,章大人能不紧张吗?”
李执说着笑起来,仿佛真是玩笑。
“奴才离开之前,章大人特意让奴才转告皇上,他一定会保证钦差大人的安全的。”
叶修安嘴角牵起一抹讽刺,这个曾经欲除自己而后快的人,现在却惧怕自己真的死了,还极力向别人担保,真可笑。
“章大人还想派衙役来护卫大人周全,想让奴才说和说和。”
“不必了,我这身子李公公也见了,人少些才能休养,只要章大人有这个护卫的心,我自然安全。”
李执眯眼一笑,“叶大人和皇上想到一处去了,皇上早就有交代,奴才已经回绝了章大人。”
叶修安微微一愣,转而笑道,“过不了几日就是除夕,李公公不如就在此地过完除夕再走吧。”
“哎哟,叶大人盛情,奴才还要回去交旨呢……”
“李公公别客气,我近日不知怎么,特别想念京城,公公是皇上近人,多在这里呆几天,也算是陪一陪我。”
叶修安轻轻低头,似乎真有些伤感,李公公心下也掂量起来,想的却是其他。
叶修安的真实身份,他是知道的,不然皇上不会派他来。虽说眼下看来就是个普通官员,但叶修安的能耐明显不止于此,而且皇上也很支持他。
到底是龙子龙孙,谁知道哪天就腾空而起了?现在他有心示好,自己要是不接着,说不定就得罪了他。
可如果笼络住了他,万一哪天他封了王,自己岂不是又多一个贵人相帮?
这样一想,李执故作为难道,“大人身子不好,奴才也愿意多服侍大人,可是皇上那里……”
“这点李公公不用担心,眼看就要下雪,路上肯定不会好走,我修书一封进京给皇上拜年,顺便说一句就是了。公公,听说此地风土人情与京城很不相同,公公也可借此机会好好逛逛。”
李执会心一笑,二人尽在不言中。
鉴于叶修安身体不好和叶达辰傻头傻脑,招待李执的任务就落到了杭释的头上。
有了相助云梦泽、救钦差于生死的功劳,李执并不敢轻视杭释。而杭释知道李执是皇上身边的亲近人,也不敢怠慢,使出浑身解数尽心招待。
不过几日,李执就与杭释兄弟相称,游山玩水地逍遥极了。
叶达辰又一次看着他们二人乘马车出门,回房对叶修安道,“我真搞不懂你留那个李公公干什么,说的好听是留下来伺候你,实际上就是花天酒地来了,我听说他昨日还让杭释给他找些珍奇玩意儿。”
叶修安如今终于可以离开床坐一会儿了,他倒了一杯茶在手中暖着,不在意道,“如今和以前不同了,这些人以后都得好好敬着养着,不知道哪天就有用了。”
又瞧了瞧叶达辰,“眼看一年又过去了,你也该有点长进,总不能日后我每件事都要解释给你听吧。”
一说起这个,叶达辰就浑身不舒服,“一件事要想出五六个弯来,我怎么知道嘛,又不像你……”
话没说完,门外响起了急匆匆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