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上一盏热茶,看一看窗外的雪景,大雪纷飞,可以凝住一切不如意。
一只手忽然扶住了羽蘅的肩,羽蘅轻轻一瞥笑了。
“我如今首饰够多的了,你怎么还送我这个。”
身后正是吴娘拿着一只发钗。
“小姐的是小姐的,这是我送给小姐的,如今年满十五,要多多打扮起来了。我看见这支钗子就想起小姐,忍不住就买下来了。”
吴娘将发钗插入羽蘅的发髻,见羽蘅并不高兴,又道,“怎么做了郡主还闷闷不乐的,是怪我没有给郡主请安吗?”
羽蘅勾了勾嘴角,终究笑不出来,将茶盏放下道,“平白被人算计,咽不下这口气。”
吴烟心下暗叹,“当日的情况我虽然没有亲见,但其中凶险也想得到,如今回想起来也不得不叹服皇后的心思。够细够周到,也够狠。”
“可不是,那日先是故意在皇帝面前夸奖我,既把我的医术捧到天上去,又点明我在济民堂的身份,然后拦住所有的御医,给太后下了毒,逼着我去救,最阴险的是,算计我的并不是毒,而是解毒方子里一个最普通的小药材……”
羽蘅此时脸上满是寒霜,跟之前在宫里的和煦完全不同。
“这几日虽然时时被吹捧,但每每想起那晚的事,都胆寒不已。要是我马虎一点儿,或者慌张一点儿,或者医理生疏一点儿,此刻恐怕早已被下了大狱,连母亲都要被牵连。”
吴烟忙道,“小姐终究是靠着自己闯过来了,可见以前的功夫没白下。”
“可是以后呢?皇后追杀叶修安近二十年,可见皇后其人手段阴险,耐性还好。难道我每次都有这样的好运气吗?”
吴烟一愣,“是啊,皇后怎么会突然来对付小姐?”
羽蘅又端起了茶盏,“我暗中帮叶修安的事,肯定被他们知道了。他们几次三番对付叶修安都没用,必定要怪到我头上,眼下是想趁叶修安不在,彻底除掉我。”
“那济民堂掌门的事,皇后又是如何知道的?”
“哼,这就是内鬼了。赵壶从济民堂离开后一直没下落,我猜就是投靠皇后了,此事我让石子明在宫中多多留意,想必不久就会有消息。”
吴烟点点头,眉间染了轻愁,“现在皇后撕破脸了,小姐以后准备怎么做?”
说到这个,羽蘅也有些犯难,“现在我们的力量太小,根本不足以与皇后抗衡……不过就算是这样,我也不能平白被害,太后和皇上都对皇后做的这事十分不满,想必这一阵子秦家的日子不好过。我不能亲手报复,添添火还是可以的。”
羽蘅转头一笑,如冬雪消融,“吴娘,把章启峦和江陵的那些事再说给大家听一听,正好北边在打仗,对这些贪赃枉法中饱私囊的蠹虫,百姓必定是极恨的。”
吴烟想了想,也点头应了。这京城之中,还有哪里比酒楼更适合散消息呢?
刚想下楼安排,楼下听到有人在问掌柜的在哪儿,吴烟探头一看,居然是秦松立。
“小姐,秦公子来了。”
羽蘅随意点点头,“要是溪南再来找我,就说我最近忙,忙完了我去瞧她。”
秦松立上了阁楼,吴烟行了礼就退下去了,阁楼上一下安静下来,秦松立觉得紧张得喉咙发干。
“你怎么样?”
羽蘅轻轻一笑,“你不是看到了吗,我现在是永安郡主了,能不好么?”
“对不起,我事先不知道皇后会对你下手,如果我知道的话……”
“我明白,你不用解释,我相信你如果知道一定会提醒我的。”
羽蘅微笑布茶给他,看起来也很好,可是秦松立就是觉得心揪揪地疼,又混着难以言明的无力。
哪怕她哭,她骂人,她发脾气!
那也是她最真实的内心啊!
可是她只是浅笑细语,哪怕眉梢眼角都是愁意,也淡淡地说“我很好”。
这种拒人亲近的伪装,让人想挑明都没办法。
秦松立暗暗想,一定要把自己的触手伸得更远,更深,再也不能让这一次的情况重演!
沉默了一盏茶后,羽蘅转而说起了正事。
“我这几日忙着宫里和家里,抽不出身来,前线怎么样了?”
秦松立也沉下气来,“粮草转运都很顺利,秦桓那里也不敢做得太惹眼,不过虽然我极力运作,但粮草好坏还是插不上手,另外我听说兵部的调兵都不太顺利……”
羽蘅点点头,这些情况都在预料之中。
秦松立又接着道,“杭释这些日子也不敢给你送信,有些事我和他商量着办了,他说已经尽力收集伤药送到松州,不过最近几日没有收到叶修安的消息了。”
羽蘅又点头,看来杭释并没有把真正的机密之事告诉秦松立,以后自己的一言一行必定是要被人盯着的,看来还要建立一个安全的消息通道。
“今日是初八,再过几日北边乔将军的十万大军就能和叶修安汇合了吧,到时候或许就是决战了。叶修安说过三月即回,粮饷兵源短缺他都有办法解决,但回朝以后他一定会找秦桓算账的,如果追究起户部的责任或者让户部出钱填补,你的压力不会小。”
秦桓却盯着羽蘅眯了眯眼睛,“你就这么相信叶修安?那可是战场,刀剑无眼,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