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目凝视窗外远方,炯炯有神,往事注上心间,一头垂丧地将头靠在窗门上,失落至极。
张小佛见师父又在触景生情,猜想可能思念师母了,过去问道:“师父,您又在想念师母呀?”
金陵子点了点头:“为师和常红词有着很深的感情,每当这个时候,我情不自禁就想起了她。为师对她至真至情至爱之深那是无法形容的,没有人可以理解,没有人,没有,永远也没有。”
随后,又对张小佛道:“小佛!若有一天,为师死于江湖,请不要告诉她,我不想把我的痛苦和悲伤加于她的欢乐之上,因为、因为……为师爱她,这爱是无法形容的,是一种无形的力量,为师也不知我为什么要这样?总之,她的幸福快乐是我最大的心愿。假如,有一天,她要先离我而去,为师一定为她殉情,请将为师骨灰一并葬于常红词坟旁。如果,上天有眼,或说上天无眼,我们都不幸离世,请一定将我们合葬同穴,无论我们生前天各一方,死后,希望我们死后也要在一起,我们在天不能比翼鸟,希望在地愿为一对孤魂野鬼,为此,为师也心满意足了。”
张小佛感动地道:“师父,不是弟子在说你,你这样在乎她,人家心里未必会有你,像这种女人……”
“住口!”不等张小佛说完,金陵子斥道,“不许你说她,没大没小,再这样出言不逊,别怪为师无情。”
张小佛低声道:“不说就不说,瞧你那样子,真是吓死人了。”心下嘀咕起来:“唉——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你却在这里想着她、思着她、念着她,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何苦?说不定,这时候常师母正在快活呢。”
说到这里,金陵子情绪难平,激动不已,他咬着牙,切着齿,老泪纵横。
张小佛兄弟俩跟随师父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
今天居然为了个女人哭了起来,好伤心,好失态,这根本不是一代宗师的所为。
也许,在这世上的“爱”和“情”才是最厉害的武器,张小佛不禁感慨起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常红词呀常红词,我师父为了你,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要了,你为什么就不给他一次机会呢?林听涛师伯是不会娶你的,人家家大业大,达官显贵,他有元配和自己的儿子,想想看,他又怎么会去接受我们这些闯荡江湖的市井小人呢?睡过头了,也应该醒了,梦多了,未必是好事。”
这时,金陵子拂去眼角泪水,在风雨交加中呤道:“漫步河干行,留香抚潸琴,落花虽有意,恨水不传情。”
张小佛没经历过爱情,自然不懂金陵子对爱情那份痴情,自言自语道:“现在我才体会到,人生最大的痛苦,就是两个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但愿我不要什么爱什么情,我只要酒就行。”
金陵子似乎没听见张小佛在说什么,真情难收,又重复着那句诗:“落花虽有意,恨水不传情……”
他一边呤着,一边紧紧闭上双眼,眼隙中,又滚下几滴泪花,仿佛有好多话要说,又有好多情要表达,但此时此刻的他却颤抖着双唇,大半天工夫,还是没吐一个字。
也只有懂得爱的人才有这种感受,也只有至情至爱的人才有这种痛苦。
上天真是在捉弄人,有缘让人相识,却不给人缘分。
张小佛看着师父为了一个不值得他去爱的女人而伤感,心里特别不平衡。
他走过去,劝道:“师父,这么晚了,还是歇息吧。”
金陵子道:“适才为师语气有点重,你别往心里去。你哪里知晓,爱上一个人岂是那么容易忘掉,尤其令人心动的女人,你没有经历过感情这一关,当然体会不出其中感受了。爱一个人又岂能用‘配得上’和‘配不上’去衡量,为师算是什么东西,有时候想想,那为师才配不上她呢。”
“据弟子对师母的了解,这人心底宽厚,为人耿直,善解人意,乃女中豪杰,我也欣赏。但是,她爱的是林听涛师伯,你又何必……”
金陵子长叹道:“爱是没法说清楚的,说白的,既然爱上了,不管前面是如何艰难,为师都会付出一切。”之后不断问道:“唉——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她?……”
自言自语之中,金陵子又不解地道:“为师就是不明白,她为什么死心塌地跟着林听涛,明知他不爱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他是王公贵族,有钱有势?还是……其实,我也不算是很穷呀,至少,我可以养活她一辈子。”
张小佛看了看师父痴情至深,真不知道如何去劝了:“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爱吧,你爱她有多深,师母爱林听涛师伯就有多深。如今,师母已不在了,你又何必……”
“她能走到哪里去呢?天涯?海角?可是,我的心始终跟她在一起吗?生生死死,永不分离。心都没有了,我还要一副臭皮囊干什么?”
张小佛听此,突然问道:“师父,你不会做傻事吧?那弟子怎么办?”
金陵子黯然摇头痛苦地道:“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