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早来府中仆妇管事如千帆一样穿梭于章氏所居的东院之中,近来的郁气忙的越来越盛,这天午后章氏堪堪将事情料理个大概,叫几个贴身丫头点算剩下的名目,便与章妈妈进了内厢房说话。
内里靠墙置放着一张四方大卧榻,铺着细织蓉覃,堆着锦缎薄绸,上面睡着才满月不久未起名的五姑娘,一个柔弱的妇人在榻边的小杌子上守着,捏捏被子。
见章氏进来,她连忙起身行礼。章氏微微差异,没想到她会来,压低声音道:“丫鬟婆子都去哪里了?”
径直走到榻边去看,只见五姑娘睡得吐泡泡,不禁眉头一松,眼中颇有笑意,章氏轻轻叹了口气,走到外间懒懒地靠在引枕上。
“韩小娘到府上可还习惯?“章氏语气好一些了。
“府里安排的都十分妥帖,今日来就是向大夫人道谢,多谢大夫人这些天对青青的招抚。这是我为五姐儿绣的五福肚兜,一点小小心意。“章妈妈接过,虽是寻常的料子但绣工却十分不一样,章妈妈摸了摸连忙拿给章氏看。
“这是晋阳的平绣?”章氏来回摩挲,红色的布料上简简单单绣着一朵五瓣梅花。梅花又名“五福花”,梅花有五瓣,被寓意为“梅开五福”。晋阳六瓣棉质口围,绣以盛开的梅花,寓意“梅开五福”,福气连绵不断于永恒。五福之意:一求长命百岁,二求荣华富贵,三求吉祥平安,四求行善积德,五求人老善终。
章氏细细感受,久久不能放下。章妈妈感叹道:“当年章老太君去世前曾给云哥秀过一件五毒肚兜,晋阳的风俗就是外祖母要给外孙秀五毒肚兜,保佑童子五毒不侵。”
“母亲去世前,留下了三件,先太子一件,云起一件,珠珠一件。那时母亲因父亲兄长战死,哭的眼睛已不大看的清明了。”章氏有些情难自已,仰躺着微微出神。
“青青听家里的老人曾说,章老太君的绣工名扬天下。”
“那可不是,太后当年入住中宫的官服便是出自太君之手。凡是经过太君之手的绣品,就跟活物似的,生动得很。“章妈妈回忆起来。
“韩姨娘对绣艺多有研究?“章氏问道:”这平绣是练了些功夫得。“
韩青青略低头羞涩一笑:“只是喜好,粗拙得很,大夫人不嫌弃就好。’
章氏眼有深意:“我很喜欢。”
这时五姑娘的乳母回来了,章氏皱了眉头:“怎么都出去了?“
章氏虽然一直为人温和但不代表对下人就放任,她的出生和经历一直要求她做一个守礼教的人,身边伺候的人自然也是知道,这位主子的要求和喜好。这明显不高兴了。
这乳母今日午睡后发现胸上长了一个红点,现在正在给五姐儿喂奶这可不能大意,就想着找人守着赶紧去看看女医。
但自己明明是找的章氏屋里的两个丫鬟呀,怎么变成了韩姨娘,这韩姨娘才入府不知底细。想到这里乳母冷汗就下来了。想到自己的病要丢了饭碗了,更加紧张哆哆嗦嗦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就算了,还红了眼眶。
““你这是做什么,在小孩子院里哭?”章氏厉声道,她最近一脑门官司,自然怒从心起。
韩青青出声相助道:“刚刚有两个丫头守着,因姐儿哭闹托我看着,热奶去了。”
奶妈连忙道:’奴才是托人看着得。“
“姐儿如今是离不得你,你到底有没有将差事放在心上,离开这么久。“章妈妈责问
“我,我“奶妈是个老实本分有点木讷的妇人”我今日不知是被虫子咬了还是怎得,胸上有个小点,这喂着姐儿奶自然不敢大意,就趁姐儿睡着了去看了大夫。“
“什么?”章氏立了起来。奶妈身上有疾这可是大事,小奶娃子特别脆弱,一点风吹都要生病,更何况是喂奶的妈子身上有疾,病从口就入到内脏了。
气氛再一次凝固。
“大夫怎么说?“章妈妈质问
“大夫说是热毒,我今早一发现就没有再喂姐儿奶了。“奶妈哭的更凶了
章氏眼睛要吃人。
韩青青想了柔声道:“我曾听人说过乳母为了奶水充盈,会进行大补,容易上火但**却特别养人。这乳母也是个警醒的,一发现马上就停了乳。想来五姐儿吉人天佑。“
“奴婢家的表嫂也曾出现过此病,但孩子却白嫩胖实。’屋里大丫头附和道
乳母特感谢地看了眼韩姨娘。
章氏来回巡视了:“章妈妈,你去找个大夫来给姐儿瞧瞧,既然乳母病了就给姐儿换一个乳母吧。”
“是”章妈妈对着乳母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谢夫人。”
“谢夫人,谢~”乳母磕头浑身脱力,想在阎王殿走了一遭似的。
“下去吧。”章氏拂拂袖
“想来夫人也有些乏了。那青青不打扰了。”
“章妈妈帮我送送。’
章妈妈回来摇摇头:“这王氏地好日子怕是要到头了。”
章氏笑笑不语。
“第二日李迪带着小婷和风吟去给老夫人请安,老太太屋里有人在唱歌,十分地热闹。李迪有点诧异。进去一屋子婆子丫鬟都围在床前,床头处坐着一个陌生背影正在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