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画中女子的身份(1 / 2)

相门庶秀 墨雪千城 5173 字 2022-04-22

久远的记忆,犹如一个个零散的碎片在景姨娘的脑海里强行的不断粘合,想要粘合成一个完好无损的瓷器,忽然,瓷器又碎裂开来,记忆重新开始断断续续。

“痛,好痛,我的头好痛。”景姨娘惊叫一声,捂住脑袋,忽然眼前一黑,她直直的栽倒下去。

“衡儿……”

“娘亲……”

“妹妹……”

“姑姑……”

一众人吓得纷纷变色,一边叫一边就涌了过来。

仿佛陷入无穷尽的深渊,一个男人,又是一个男人可怕的脸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真是个赔钱货,今天连一个子儿也没赚到,老子打死你!”

“来来来,小丫头,这是你新爹。”

“哟,这小丫头长得真标致,值个十两银子。”

“妈妈,你瞧瞧我这女儿生的,天仙也没有这样美,起码值个一百两银子吧?”

“来来来,这是我们春风楼新来的美人儿,各位大爷快来看看,保证你们欢喜,初夜一百两起价,可是黄金,黄金哟。”

“……”

“公子,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

“你这小丫头长得倒不错,从此就跟着我吧!”

时空转换,迷离交错,她从一个深渊跌进另一个深渊,杀,拼命的厮杀,一个个倒下去,地上躺着全是同伴的尸体,那些尸体全是和她一般大的孩子啊。

眼见有一把闪着森森寒光的刀锋向她砍来,她忽然觉得好累好累,可她不能死,她还想要回家。

爹爹,娘亲,哥哥……快来接衡儿,衡儿好怕,衡儿好累,衡儿要回家……

“去死吧!”

“不——”

这样可怕的噩梦,她无法抽离,就如深陷在泥潭之中,她越陷越深,痛,她的头好痛,她浑身上下到处都痛。

公子,求求你,救我,放我回家好不好?

休想,你没有家只有我。

不要——

喉间忽然流淌进一股苦涩若黄莲液体,景姨娘感觉喉间有些痒,咳咳咳……

她突然惊醒过来,睫毛微微闪动,费力的抬起千斤重般的眼皮,眼前好多张脸。

囡囡,太傅,老夫人……

她突然好觉得好安心,好安心,她刚刚是怎么了?好像做了个可怕的噩梦。

除了觉得可怕,她怎么一点也不记得梦里的事了。

“衡儿,我的衡儿,你刚刚吓死我了。”景老夫人又惊又喜的扑在她身上,又生怕压坏了她似的,并不敢倾身压着。

景太傅长舒了一口气,忽想到景墨说的恐与性命有碍,他又愁上心头,看衡儿的样子根本不能强行回忆,他再不敢稍稍提及过去。

“阿弥陀佛,这下可好了,妹妹你终于醒了。”赵氏双手合十祷告佛祖。

“好了,好了,姑姑没事了。”景苏蝉高兴的抹了一把眼泪。

南宫氏和苏氏也都默默拭泪,心中宽慰不少。

“囡囡,刚刚我怎么了?”景姨娘的声音很弱很细,一双漂亮的眼睛迷惑而无助的看着叶画。

“娘亲,你刚刚晕了过去,幸好没有大碍。”叶画眼中含泪。

景姨娘默了默,想伸手去抚一抚景老夫人哭的颤抖的背,又不敢,最终小心翼翼的从被窝里伸出手来,伸伸拍了拍景老夫人的背,气息弱弱道:“老夫人,都是我不好,害得你伤心了。”

“不,衡儿。”景老夫人被赵氏和南宫氏扶了起来,喉头哽咽,她多么想听衡儿叫她一声娘,可是她不敢,刚刚衡儿只是稍稍想起什么就这样了,她哪里还敢强逼,只能拭泪软声哄道,“你瞧瞧,我哪里像伤心的样子,今天你来,我很高兴。”

“真的?”景姨娘还面带惶恐之色。

老夫人笑道:“真的。”

大家复又笑了起来,景姨娘脸上的神色才回转的好看了些,她不希望因为自己而让大家难过,虽然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景衡,可大家待她这样好,她就该投桃报李。

好在,她喝了药,除了觉得身子虚些,并无大碍,景老夫人本想留她在景家多住几日,可景姨娘终归觉得不太好,就告辞而去。

景老夫人虽然很不舍,可又怕她再触景生情,也只能款留她用了晚饭之后,方含泪派人送她回去,待景姨娘离开之后,景老夫人又痛抹了几把泪。

想到女儿这么多年肯定吃了许多苦,如今虽然是叶赋的小妾,可温安公主那样嚣张跋扈的人怎容易应对?衡儿的日子肯定也不好过。

想着,心里又是酸楚,又是疼痛,恨不能把景姨娘和叶画接回家自己每日照顾,再不回叶家才好。

景太傅知道妻子的心思,他也想接回衡儿和囡囡回家,一怕衡儿自己不肯,又怕她留在景家赌物回想过去,身体吃不消,二来囡囡还是叶家的女儿,未来的太子妃,于情于理接来都说不通,所以他唯有尽最大努力为衡儿和囡囡的将来打算。

一个女子最重要的就是能嫁个好夫婿,衡儿没有嫁个好夫婿是他心中无可挽回的痛,而囡囡不同,囡囡的夫婿是太子裴凤祈。

太子是他从小教导长大的,他相信太子的为人,所以他能做的就是辅助太子护住囡囡,至于衡儿那里,明儿一早,他就会正式去叶家认回衡儿。

从此以后,景家要成为衡儿和囡囡身后的依仗。

他希望能把衡儿这十六年所受的苦都一起弥补回来,就算不能弥补衡儿所受的伤,他也想努力尽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

皇宫,御书房

睿宗帝正面色沉冷的坐在那里,手上还拿着一枚铜钱,仔细看了两看,放在御案之后,冷声问道:“庭鹤,如今你办事越发不力了,虽然这睿宗新钱铸的还不错,但怎么铸个新钱也能让户部的人打起来。”

此人正是俪山大长公夫家侄儿户部尚书常庭鹤,他赶紧跪下回禀道:“户部的人是为了铸新钱的事打起来,也不简单是为铸新钱的事,最主要的是为了另一桩与新钱完全不相干的事。”

“哦,什么事?”

常庭鹤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垂着头有些紧张道:“说起这件事,倒与太子有些关系。”

皇帝一听,面色更加阴沉:“如今你不仅办事不力,连话也不会说了,这样吞吞吐吐的,给朕一次说个明白。”

“微臣遵旨。”常廷鹤诚惶诚恐的开始一一道来。

原来户部一个叫李维生的官员偶然间在街上见到叶画,忽想起十几年前的陈年往事,觉得叶画与他当初在扬州青楼里看到的一个雏儿特别像。

他为何记得这样清楚,皆因那雏儿生的美若天仙,当年为了买那雏儿的初夜,他竞价一千两黄金都没有买到,回来之后,还心痒难耐的画下了那美人儿,这一相思就是十几年。

后来那人见到叶画便起了疑心,就有了暗访的心思,因为叶画是未来的太子妃,即使太子愿意娶个庶女做太子妃,但这太子妃的身份必须清白。

倘若她的娘曾是个青楼妓女,一国太子娶青楼妓女的女儿做太子妃岂不成了大历朝最大的笑话,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那人见到了叶画的亲娘景姨娘,正是当年他没有买到手的雏儿。

不想,那日铸钱时为了铜铅比例问题,李维生和另一个户部官员张秦吵了起来,后来被人劝下,到底两人心生了芥蒂,到了吃饭时,一桌子正吃的高兴,李维生却喝醉了,借着酒劲说张秦你身为太子的人,就该规劝太子,不要娶那叶画,说叶画是妓女生的。

到最后,两人立场不同,大大出手,闹的人尽皆知,他想捂也捂不住了,如今李维生知道自己犯了大错,正跪在御书房外等皇帝责罚。

皇帝顿时大怒,转头沉声吩咐总管大太监吴长道:“传李维生。”

不一会儿,李维生和张秦一起进来了,二人还乌眼鸡似的对着吵了两句嘴,被皇帝喝斥一声,吓得立马跪倒在地。

李维生似乎早有准备,将十几年前的画儿都带来了,皇帝一看,画上的美人儿轻纱遮体,粉面含春,一副娇滴含羞模样,腕上清晰可见一个梅花形的胎痣,果然与叶画生的极为相似。

这一下,皇上气的不轻,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给叶画和太子下旨赐婚,没想到叶画的娘竟然是个风尘女子,这不仅是对太子的讥讽,更是对他这个皇帝的讥讽。

他恼羞成怒,“砰”的一圈重重击在御案上,震得案上新铸的铜钱滚落下来,茶盏,墨砚更是跳起来又砸落下来,摔的御案上脏乱一片。

“李维生,你可知道诬蔑太子妃是大罪,你若敢有一个字的假,朕灭你九族!”

李维生一听,吓得浑身作抖,瘫软下来,虽然他真见过那雏儿,画也是真的。可过了这么多年,谁敢确信。

如今有人捏着他全家的性命叫他揭发,他也不敢不揭发,此刻,他深深悔恨自己那一日喝高了酒,带着对太子的几分不满跟张秦再吵起来,弄得自己现在如置炭烧火烤,不敢不跑到皇帝面前来揭叶画的短。

他挺一挺声,抬起头来,诚惶诚恐的看着皇帝道:“微臣不敢撒谎,微臣记得很清楚,那雏儿腕上有朵梅花形的胎痣,为此她的花名儿就叫个梅仙儿,若皇帝不信,大可以命人去查查叶相家的小妾景姨娘腕上有没有那梅花胎痣,就能分明了。”

说完,他告诉自己肯定不会看错,因为这梅仙儿是他这么多年以来见过最美的美人,他永远也忘不掉那梅仙儿的样子。

一千两他虽然没有买到梅仙儿,却也摸了摸梅仙儿的小手,他记得特别清楚,她不仅人美,就连腕上的胎痣也那么美。

当他见到叶赋那个小妾第一眼时,直觉就告诉他,那个景姨娘根本就是当年的梅仙儿,否则这世上出不了这样相似的两个美人儿。

即使萧无忧那样像湘妃云挽照,也不可能像到骨里子去。

他看着皇上阴晦的脸,身上早已被冷汗浸的湿透了。

皇帝又重重拍了桌子,从嘴里吐了一个字:“滚——”

李维生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的退下了。

“皇上,不好了,外面乌泱泱的来了好多大臣。”大太监吴长又急急跑了过来。

“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皇帝显得很不耐烦。

“这些大臣联名上奏请皇上收回圣意,另为太子择身家清白,贤良淑德的女子成为良配。”吴长吓得抹了一把汗,常年服侍皇帝,他知道皇帝已经很生气了。

皇帝眼睛一跳,想发怒,却忽然冷静下来,这么多人联名上奏也不是小事,虽然君无戏言,没有收回的道理,可倘若叶画的母亲真是风尘女子,他也绝不可能让祈儿娶了叶画,别说正妃,连侧妃都不行。

“皇上,太子来了。”今天大太监吴长分外的忙碌。

皇帝略一思沉,沉吟道:“祈儿来了正好。”又挥一挥手,眸色微闪,凝聚了一份异样神色看了看常庭鹤,最终恢复平静,摆了摆手道,“庭鹤,你先退下,对了,你再告诉外面的那些人,有事明日上朝再说,朕这会子累了,不会接见任何人。”

“微臣遵旨。”常庭鹤恭敬转身。

转身间,正看见太子裴凤祈如云山玉树般走来,眼中异色微微掠过,很是恭敬的行礼道:“微臣参见太子。”

裴凤祈眼里含了两分冷意,淡漠的“嗯”了一声。

“祈儿,你的消息倒灵通,这么快就来了。”皇帝半眯着眼,目光难测的看着裴凤祈。

“儿臣参见父皇。”裴凤祈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又道,“这件事闹的这样大,若儿臣还不能知道,岂非闭目塞听?”

皇帝微微蹙眉,沉吟片刻问道:“那祈儿你如何看待这件事?”

“这不过是有些居心叵测的人设下的陷井,诬蔑儿臣和叶画罢了。”

“朕也不是糊涂之人,这件事朕自然会查明,但祈儿,你该知道这件事若真的是诬蔑也就罢了,倘若不是诬蔑呢?”

“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叶画还是叶画,她没有变,儿臣自然也不会变。”裴凤祈的声音斩钉截铁,这种自我的独断让皇帝有了几分不满。

在这些儿子之中,他最宠爱的是裴凤祈,最憎厌的也是裴凤祈,就连他自己也无法明白,这么多年,他为何对裴凤祈一直无法释怀。

爱他,是因为他是他和挽照的孩子。

恨他,也是因为他是他和挽照的孩子。

有时,他想祈儿若死了,是不是挽照就会回来了,有时,他又想祈儿若死了,挽照必然会恨他,来生再不肯见他。

他从来也没有对一个人有过这样矛盾复杂的心态,他面色几度变幻难测,冷声问道:“倘若叶画的娘真出自风尘,你还要娶她做个正妃?”

“儿臣心意已决,绝无更改。”

“好一个绝无更改!”皇帝突然怒了,“这件事明日早朝自有定论,倘若李维生说的是真,朕绝不允许你娶叶画。”说完,将画往裴凤祈身上一掷,画砸在他身又掉落在地,他沉声道,“祈儿,你自己看看,这画上的女子究竟是谁?”

裴凤祈缓缓弯下身子,从地上捡起那一幅画,展开垂眸看了看,确实是十几年前的旧画,做不得假,画中的女子一颦一笑,笑极画儿,只是终与画儿不同。

他微凝一凝眉头,想来,这画中女子真有可能是画儿的娘亲,不过这也太巧合了,俪山大长公主一来,常庭鹤就利用户部的人闹出这样的事来,看来,有些别有居心的人妄图阻止他娶画儿为妻,甚至于想把他这太子也拉下马来。

娶谁做妻子是他自己的事,没有人能够改变,即使是父皇也不行,不管画上的人是不是画儿的娘亲,这都不能改变他娶画儿的心意。

他将画收好,淡淡道:“父皇,这画中的女子是谁,与儿臣娶不娶叶画并无干系,儿臣这么急着来见父皇,就是因为这件事恐涉及太深,所以儿臣想请求父皇让儿臣去彻查此事,看看究竟是谁在兴风作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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