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师父,你的脸?(2 / 2)

相门庶秀 墨雪千城 5563 字 2022-04-22

“师父,我扶你去床上躺着。”叶画想要扶起他,虽然他如今已是瘦如皮包骨,可他本来骨架就大,所以想扶起他也不容易,她唯有咬牙拼力。

刚刚把他扶起,“噗……”的一声,一股温热和腥甜的液体喷了出来,喷的叶画身上全是鲜血。

纵使叶画如今医术渐成,比起皇宫里的许多御医也不遑多让,但看到这样大片大片的鲜血,她还是不由自主的浑身都在颤抖。

她惊骇的看着他,他的脸色在黑暗中看不太清楚,唯有粘在嘴角边的银发染上鲜红,刺的她眼睛发痛。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那样用力,这让她深深的感觉到他已痛到了极点。

她想腾出手来替他将遮挡在脸上的银发拂去,还没来得及拂,又是一口鲜血从口里喷出。

“师父,师父,你这究竟是怎么了?”

叶画在那一瞬间感觉他似乎要将所有的血都吐了出来,她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颤抖的扶着他往床边走去,将他放的平躺在床上。

她慌里慌张的赶紧点了蜡烛,然后找银针来替他扎止血的穴位,当第一根银针扎入他身体的时候,他忽然全身痉挛起来,眉头紧紧皱着,他痛苦的嗯了一声,口里喷出更多的血来,染红了棉褥。

“怎……怎么回事?”

叶画无法相信一针落下不仅无法止血,反让他喷出更多的血,她跟师父学习针灸这么些日子,自问从来也不会扎错穴位,可是怎么就没有用了。

“小画,快……快拔掉银针……”他双拳紧紧蜷缩在腹部,根本无法伸展,只是艰难的从嘴里说出这几个不清不楚的字。

“……哦,师父,师父,我到底要怎么办?”叶画惊恐的赶紧拔出银针,声音带着不可控的颤抖。

“你走,不要管……管我……”

“师父,你都这样了,我怎么能不管你?”

怎么办?忽然,她脑子里灵光一现,对了,师父每回吸食了她的血身体都好一些。

她毫不犹豫的拿起匕首在自己的腕上划去,鲜血顿时涌出,一阵剧烈的疼痛叫她皱紧了眉头,她赶紧捏开他的嘴,因为他牙关咬的太紧,所以捏开他的嘴费了她好大一番力气,一滴滴血顺延着手腕滴入他的嘴里。

他的身体越来越放松,整个人慢慢的开始不再痉挛。

他缓缓的睁开放双眼看着叶画,眼前是朦朦胧胧的一个人影,他想伸手去探一探,这个人影却像个模糊的幻影,仿佛伸手一触便要化作轻烟飞走了。

“师父,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一滴清澈而冰凉的眼泪滴落在他的眉心,让他的神智清醒了一些,他哑着嗓子唤了一声:“小画。”

“师父,你怎么样了,还痛不痛,你还要不要吸食我的血?”

看到她腕上新血横流,他刚刚略微松驰的眉头再次紧紧皱起,唇齿间还留有她血的余香,他忽然觉得口干舌燥,一种强烈的渴望让他才刚清醒的神智陷入崩溃的边缘,他咬牙从嘴里说出一个冰冷的字眼:“滚!”

叶画并不知道现在的他有多么努力的在克制自己将要爆发的欲望,她只看见他的眼睛红的骇人,里面布满的一条条红血丝,仿佛这些交织成网的血丝在转瞬之间就要燃烧成火。

“滚——”

因为吸食的她的血,他身体恢复了些许力气,便用力将她一推。

“师父……”

她并不知道自己哪里惹怒了他,想离开却又不敢离开,一时间踌躇起来,刚刚他毒发的样子实在太可怕,她实在怕这个师父说没就没了。

“小画,不要挑战我的忍耐力。”他盯着她,始终蜡黄的脸在这一刻呈现出一狰狞的模样,那一双眼睛如染血野狼一般直勾勾的望着她,“你……”

一个滚字再说不出口,转而换了一副柔软的语气:“不要走。”

“好,师父,我不走,我留在这里照顾你。”叶画起身要去为他倒一杯水,然后拿毛巾替他擦把脸,刚要转身离开,一双坚定有力的手却握住了她的手。

他突然将她一拉,她根本毫无准备,因为她再料不到刚刚还要死要活,虚软无力的他会突然使上这么大的力气。

她人往前一栽,正好栽到他身上。

她几乎不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整个人已经翻身而上,紧紧的压制住了她,一双眼睛看着她时仿佛饥饿的狼看到猎物一般,幽幽闪光。

“师父,你放开我。”

“小画,你知不知道,我不想做你的师父……”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暧昧的浓烈。

“不,你是我师父,我一直都把你当师父。”

“小画,其实你这个人很残忍……”他双腿一用力将她挣扎的双腿禁锢住了。

叶画这才觉得真正慌张起来。

他与她一直以师徒相称,从来都很好的把握了男女之间的距离,她是把他当师父,甚至当哥哥,当父亲一样看待的,她敬重他,佩服他,甚至是仰望他,就是没有男女之间的爱情存在,他们只是单纯的师徒关系,他怎么对她这样。

“啊——”

叶画忽然惊叫了一声,一阵剧烈的疼痛在脖颈间蔓延开来,他的牙齿已经深深的咬了下去,此时的他仿佛不再他,而只是一个被欲望控制的野兽,疯狂的吸食的她的每一滴血。

“师父,如果你只是想要我的血,我给你。”

叶画突然停止了挣扎,紧紧咬住牙拼命承受住这不可承受之痛。

“师父,师姐,你们在做什么?”

岳朝阳揉着惺忪的眼睛愣愣的看着一上一下姿势暧昧到极点的两个人。

因为门大开,一阵风卷着冷气直袭进来,吹动纱帐浮起一层层的白浪。

冷气吹打在二人的脸上身上,薛痕突然清醒过来,有那么一瞬间他呈呆滞状态,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他看了看岳朝阳,又看了看被他咬的满颈是鲜血的叶画,一种自责和愧疚的感觉顿时袭满他的脑海。

“小画,对不起,我刚刚是怎么了?”

他赶紧下了床,刚刚毒发时他大脑处于混沌状态,他竟记不太清毒发时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但叶画颈上腕上的鲜血在提醒着他刚刚犯下的罪过。

“师父,我……好痛……”叶画痛的几近昏迷。

“对不起,小画,我答应过你,不让你痛的……”

“啊!”岳朝阳顿时吓了一大跳,惊叫着跑了过来,伸手指着薛痕和叶画道,“血,师父,师姐,怎么全都是血……”

这样大规模的出血量让岳朝阳特别害怕,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师父,师姐,难道你们这是相爱相杀么?怎么杀出了这么多血,呜呜……”

薛痕也不理会岳朝阳,赶紧拿来了药箱为叶画上了药,很快,叶画就没有那么痛了。

当忙完一切,薛痕身上已经全湿了,一身冷汗。

他舒了一口气,半是温情半是愧疚的看了叶画一眼:“小画,下次我毒发的时候你千万不要过来。”

“师父,我给你扎了隐白穴怎么止不住血?”叶画还在为那一个问题而纠结。

“……呃”薛痕脸色一变,顿一顿道,“怪道今天毒发的这样厉害,差点被你害死了。”

“啊?”叶画不解。

“好了,天色太晚了,你赶紧回去息着吧。”薛痕疲惫的挥挥手,“有事明天再说,这会子我也没精神了。”

“师父,来,擦把汗。”

岳朝阳十分贴心为他拧了一把热毛巾来递给他,他接过热毛巾擦了擦脸。

“师父,你的脸?”

叶画蓦然一惊,只见幽幽烛火下,薛痕古怪而难看的脸突然呈现出一种不太正常的皱褶,额头与发际线的连接处皮肤竟然出现了一道细薄的裂纹。

叶画突然反应过来,这是一张人皮面具。

枉她与他待了这么长时间,竟然没发现师父的脸是假的,那隐藏在人皮面具之下的到底是怎样的一张脸。

不过也不能怨她观察力太差,实在是这张人皮面具做的让人无法分辨,太真了,若不是经过这一番折腾,她想,她很难发现。

“小画,你可以走了。”薛痕的脸突然就阴沉了下来。

“……啊?”

“难道你还想赖在我房间陪我睡一夜不成?”

“……哦。”

叶画唯有乖乖离开,纵使她心里有千万个疑惑,但这终归是师父的隐私,她想她不该当面揭穿的。

叶画离开之后,岳朝阳还没离开,他眨巴着眼睛,十分不解的看着薛痕道:“师父,自从师姐来到梅林以后你为何要整天戴着人皮面具,难道不会觉得不透气么?再说,这假的终归是假的,瞧瞧,刚刚露馅了吧。”

薛痕横了他一眼:“你是在怀疑为师制作人皮面具的手艺?”

“……呃,徒儿不敢啦,徒儿只是不明白,你为何要一直瞒着师姐?还让徒儿也一直帮你瞒着。”

“朝阳……”薛痕换了副严肃的表情,意味深长的叹息一声,又意味深长道,“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明白。”

“师父,徒儿已经不小啦,徒儿知道你刚刚和师姐在做什么?”

“做什么?”

“就是做徒儿那天在青楼里看到的男男女女做的事啊?”

“……呃,”薛痕怔了怔,伸手往岳朝阳头顶上一拍,颇为恼怒道,“胡说,为师只是……”

“……哈哈,师父你就别解释啦,解释就是想掩鉓你内心的真实想法,徒儿都已经长大了,已经是男人了。”说着,冲他挤眉弄眼的笑道,“男人嘛,都懂得,嘿嘿……”

“滚……”

“师父,你又凶我。”

“限你在明早之前将《千毒医方》背出来,否则这三个月内你只能看着你师姐吃红烧肉。”

“……呜呜,师父,不要啦。”

第二天,岳朝阳果然流着口水眼睁睁的看着叶画吃着香喷喷的红烧肉,而他只能吃鱼。

其实叶画没有能背出《千毒医方》,这一顿的红烧肉是薛痕出于昨晚的愧疚补偿她的。

当岳朝阳流着口水看着叶画的时候,叶画吃的并不自在,她很愿意和小师弟分享一下美食,只是一看到薛痕那张像谁欠了几千锭银子似的脸,就打消了念头。

“咕咕……咕咕……”屋外传来一阵鸽子的叫唤人,这声音听在叶画的耳朵里无比熟悉,而听在薛痕的耳朵里却无比刺耳。

他觉得这裴凤祈也真是够了,每天都鸿雁传情,生怕他的小媳妇飞了。

叶画见薛痕的脸色不大好,心里有些犯嘀咕,抬着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薛痕道:“师父,徒儿出去一下。”

“食不言寝不语,难道这也要让我教你。”薛痕动了怒气,声音很生冷。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在为师这里没有可是。”薛痕留下硬绑绑一句话,将筷子重重往桌一拍,竟转身走人了。

“可是什么可是,在为师这里没有可是……”岳朝阳突然双眼一冷,眉毛一竖,将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放,站起身来,模仿起薛痕平时说话语气和神态只拿鼻孔看着叶画。

“小师弟,你?”

“你什么你,你是不是想说为师强你所难了……”岳朝阳继续学。

“……呵呵,小师弟,你如今学师父学的可真像。”

岳朝阳小脸一松,嘴角两边挂出笑来:“师姐,怎么样,没有人学师父比我学的更像的吧,”说完,眼里瞧着叶画面前的那碗红烧肉看了看,嘻嘻一笑道,“师姐,趁师父不在,赶紧给我一块红烧肉。”

“嗯。”叶画这才放心大胆的夹了几大块红烧肉放到岳朝阳的碗里。

岳朝阳笑眯眯的吃了起来,叶画又笑问道:“小师弟,你是怎么学师父的,这神态也实在太像了。”

岳朝阳笑哈哈道:“师姐,这还不简单,我告诉你诀窍,保管你也一学就像。”

叶画笑道:“什么诀窍?”

岳朝阳将头一仰,很是得意道:“师姐,瞧见没,师父他喜欢鼻孔朝天。”

“……哈……呵呵……”叶画脸上的笑在瞬间僵住了,她一眼掸见薛痕已经默无声息的站在了屋门口,也不敢说话,只拼命的朝着岳朝阳使眼色。

岳朝阳嘴里嚼着大块红烧肉,不明所以的一边吃一边问道:“师姐,你怎么啦,笑的连眼睛都抽筋了。”

叶画嘴角抽了抽,朝外努努了嘴。

“师姐,你不仅眼睛抽筋,这会子连嘴巴也抽筋……”

“咳……”薛痕板着脸清清嗓子咳了一声。

“啊?”岳朝阳乍一回过神来,一时受了惊吓,张着嘴愣在那里,嘴里的红烧肉突然卡进喉咙,他猛烈的咳两声。

叶画吓得赶紧伸手帮岳朝阳拍背,岳朝阳一张小脸憋的通红。

“咳……”岳朝阳又重重咳了一声,叶画紧张的问道。“小师弟,出来没?”

岳朝阳摇摇头,其实红烧肉已被叶画拍了出来,他含在嘴里也不了说话,眼珠儿转啊转,小脑袋也跟着转啊转,想寻一个好的说辞让薛痕不要罚他,想了半天,什么也没想出来。

薛痕走了过来,吩咐一声道:“小画,去取宝镊,我瞧朝阳卡的不轻。”

“……哦。”叶画正要去取宝镊,岳朝阳哀嚎一声道。“好啦,好啦,师父我没事啦。”

说话间,眼睛里逼出两滴泪,两手一摊道:“师父,说吧,你要怎么罚徒儿,徒儿都接受。”

薛痕居高临下的打量了一下岳朝阳,道:“谁说为师要罚你了。”

“哈,师父,你真的不罚我?”岳朝阳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他沉默的点点头,将手中的一个纸笺交给叶画,神色复杂,淡声道:“你的裴凤祈走了,你可还有心留得住?”

叶画一惊,赶紧接过纸笺,上面写着:“画儿,我回宫一趟,必会尽快回来,勿念,凤祈。”

虽是聊聊几个字却让叶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若没有重要的事情发生凤祈不会回去,可他又没写清究竟是什么事,这让她心里更加无法安定。

看着叶画面露担忧之色,薛痕的表情有些不悦,尽管他知道人家是夫妻二人,担忧彼此也是理所当然,可他就是不高兴。

当自己的喜欢的女人成为了别人的妻子,换作谁,都会黯然神伤吧,更何况叶画和裴凤祈还每天作出那样恩爱的样子来刺痛他的心。

裴凤祈为什么回宫,他约摸能猜得到,大约是因为康王出了事,这件事未必是裴凤祈回去就能解决得了。

康王意图轻薄皇帝的女人,这个女人若是寻常人也就罢了,偏偏是皇帝如今的心头肉曦妃云英。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有两样东西是绝不允许旁人触碰的,哪的这个人是他最看重最亲近的人也不行。

这两样,一样是权利,一样是女人。

康王偏偏就想碰皇帝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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