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托尼唐恩?(2 / 2)

冠军教父 林海听涛 4537 字 2022-04-22

他正在自己的家中和镜子较劲呢。

和周围邻居的灯火通明,欢声笑语比起来,托尼·唐恩教练的家阴森的仿佛一座幽灵古堡。晚上八点,还是黑漆漆一片,一盏灯都没开。借着外面路灯的微弱光芒,唐恩站在浴室里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个拥有挺拔高鼻梁,深眼眶,蓝眼珠,褐色微曲头发的中年鬼佬。

而实际上来自中国四川的唐恩不过才二十六岁,此刻镜中人甚至都有了抬头纹!三十四岁!这是托尼·唐恩的年龄。在此之前唐恩已经被迫接受了另外一个事实:现在不是他和人打架的2007年了,而是2003年,2003年1月1日。让他接受这个事实的代价是被撕成了碎片的印有诺丁汉森林队02-03赛季全家福的新年挂历。

他不仅莫名其妙的俯身到了一个英格兰人身上,还向前穿越了四年零三个月!

虽然他从来不觉得自己长的很帅,能够吸引多少女人的青睐。但好歹那张脸他看了二十六年,并没有觉得厌烦。现在突然要让他接受另外一个自己,另外一张脸,他只觉得心里烦躁。

“这狗日的是谁?!”他冲着镜子咆哮,然后一拳打碎了镜子。镜中的自己顿时变成了无数个,碎片跌落地上发出稀里哗啦的声音,无数张脸看着唐恩,仿佛在嘲笑他一样。

唐恩觉得有些眩晕,他后退一步,靠在光滑的墙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为什么会是自己?

在黑暗中静静呆了几分钟的唐恩渐渐平复下来,他决定先不去思考那么复杂的问题。他在中国就有一个习惯,一旦遇到不顺心的事情就去找地方喝酒。成都的酒吧遍地都是,说不定还能顺便找个一夜情什么的。他在心中习惯性的把诺丁汉当作了成都,决定出门找个酒吧借酒浇愁。他才不管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呢。

看了一眼外面的阴霾的天空,他披上一件厚厚的风衣走出了门。

“在自己主场0:3输给了弱旅沃尔萨尔,森林队最近确实流年不利。被寄予厚望的保罗·哈特没有为球队带来好成绩,他在上一轮比赛之后向球队主席尼格尔·多格蒂(Nigel`Doughty)提交了辞职申请,并且很快得到了批准。今天是他们的代理教练托尼·唐恩头次执教一线队,没想到就在场边被自己人撞伤。让我们再来看看录像,他似乎被吓呆了,忘记了躲闪……”

固定在高架上的电视机中正在播放今天的体育新闻,重点自然是在诺丁汉森林队比赛场边所发生的一切。

嘈杂的酒吧中响起了一阵嘘声。

“我从没见过这么丢人的主教练!”一个醉醺醺的大汉对这电视机竖起了中指。“那个托尼·唐恩我知道他!以前在青年队给保罗·哈特当助手的小毛孩子。说实话,我对他印象不怎么样,沉默寡言的,看上去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难道指望这样的懦夫带领森林队走出困境吗?尼格尔这老家伙也没了以前的雄心壮志,如今的森林队已经完了!已经完了,完了……”他念叨着趴在了桌子上,旁边堆满了东倒西歪的空酒瓶。

这个醉汉刚刚结束长篇大论的时候,唐恩正好推门而入。门的响动吸引了大部分在酒吧里面喝酒聊天的人注意力,大家都把目光投向门口,当他们看到进来的人是谁的时候,先是惊讶,随后脸上都浮现出了戏谑的笑容。

“嘿嘿,瞧啊!”一个典型的英国中年男人举着酒杯站了起来,高声叫着,“我们的托尼·唐恩教练驾到!”

“呜呜!”酒吧里面的人嘴中发出了“欢迎”的嘘声。

“为了他漂亮的在场外防住约翰森的突破干杯!”中年男人扬扬手中的酒杯,周围的人顿时跟着附和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干杯!!”

另外一个明显喝高了的男人歪歪斜斜的站起来,走到唐恩面前,手里拿着啤酒瓶伸到他嘴边,打了个嗝问道:“托尼·唐恩教练,那是一次漂亮的防守,但是主裁判和舆论显然都不……都不那么认为……呃!你、你是怎么,怎么看得啊?”

问完他又扭头对着这酒吧里面的其他人哈哈大笑起来。

唐恩不想惹事,他是来喝酒消愁的。于是他阴沉着脸推开了挡在自己面前的酒瓶。然后径直走到吧台前,对里面的酒保说:“请来瓶……”他习惯性的想说来瓶“小二”——小瓶二锅头,虽然是四川人,可他大学是在北方上的,从那个时候就喜欢上了这种烈性酒——但是他发现自己不会说“小二”的英文,更重要的是他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在英国,不是在中国。他低头嘟囔着咒骂了一句,接着改口道:“来最烈的酒。”

一直在旁边观察他的其他人听到他说要最烈的酒,都大声起哄。

“哟!胆小鬼托尼竟然也喝酒?!”

“我们有刚刚挤出来的奶,你要不要尝尝?我还是觉得奶更适合你,托尼!”一个胖子双手挤着自己下垂明显的胸部尖叫着,旁边的人则笑得趴在了桌上。

年轻的酒保面对这些亢奋的客人,也有些不知所措,他想要去拿酒却被那些酒鬼叫住了:“给他拿果汁!果汁!”

“不不,还是奶,我们有最新鲜的奶汁!”

“啊哈哈!”

这家酒吧的老板被外面的吵闹声惊动,他从楼上下来,站在楼梯口,看见几乎所有还没趴在桌子上睡着的客人都围在吧台前,在他们中间坐着一个将浑身裹在黑色风衣中的男子,被那些酒鬼们尽情的嘲笑着。

“伙计们,怎么回事?”他响亮的声音顿时让酒馆里面安静了下来。刚才还很嚣张的酒鬼们在看到身后站着的人时,顿时都安静了下来。

唐恩觉得奇怪,是什么人仅凭一句话就能让这群人老实下来呢?他稍稍侧过头,看见一个人从楼梯口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年轻的酒保连忙指着唐恩对那人说:“老板,他想要一份烈酒。”

来者看清楚坐着的人是谁之后,有些吃惊,但他还是说道:“拿给他就是。”

“可是……可是他们并不让……”酒保为难的看了看那些已经回到了各自座位上的酒鬼。

这人环视了一番酒吧,但凡被他视线扫到的人莫不低下他们的头,要么装睡,要么低着头使劲喝酒。唐恩对眼前这个干练的中年男人越发感兴趣起来。

“我看没人有异议,给他倒杯苏格兰威士忌,我请客。”酒吧老板转头问唐恩,“单份还是双份的?加冰加水?”

唐恩很惊讶的问:“加石头?”(酒吧里面“加冰”,他们并不说“With`ice”而是“With`rock”)

旁边看热闹得酒鬼们大笑起来。

酒吧老板也笑了。“我忘了你是什么人了……”他给玻璃杯倒上半杯金黄色的威士忌,然后加了半杯水。然后递到唐恩面前:“这是我家乡的酒。”

唐恩喝了一口,马上咳嗽了起来,他很少喝洋酒。何况这纯正的苏格兰威士忌还有一股子浓烈的焦炭味。

酒吧里面响起了一阵幸灾乐祸的笑声。

“我所知道的托尼·唐恩从来不喝酒,过的就像一个真正的传统的清教徒。而且他也不会用现在这种眼神看我,你不知道我是谁了吗?”男人盯着唐恩看,唐恩发现自己似乎会被这个男人看穿一切。他不得不找个方法来掩饰自己。

“呃……我,”唐恩低头又喝了一口,这次他没敢让酒液在喉咙里面多停留一秒钟,直接咽了下去,那种难受的感觉果然轻了些。“我下午摔倒在了球场边……”

又是一阵哄笑声。

男人摸摸后脑勺,表示理解。

旁边有人帮唐恩解了围,一个声音高叫着:“看来我们的托尼教练真的被摔坏了脑袋!坐在你身边的人是诺丁汉森林队的骄傲,两次欧洲冠军杯的功臣,1978年斯坦利·马修斯奖的获得者肯尼·伯恩斯(Kenny`Burns)先生!他可比你这头蠢驴强了百倍!蠢驴!你就是头蠢驴!”

尽管唐恩感谢这个人帮他介绍了一下眼前的大人物,而且还很详细,但是这不代表他就得接受这种侮辱。一个人初到陌生环境,本来就容易紧张焦躁不安,心头会有很多无名火。而这种无名火从他今天在球场上丢了一此大脸之后就越积越多,进入酒吧的时候那些人侮辱他,他忍了,却不代表他还可以继续忍下去。何况他本身就不是什么善茬,在中国的时候他就是一个脾气暴躁,易怒冲动的“愤怒青年”,否则也不会因为和人打架而穿越了……

身后的人纵声大笑,“蠢驴蠢驴”的叫个不停,却冷不防他嘲笑的对象猛的回手将手中仅剩的半杯酒泼了出来。金黄色的苏格兰威士忌在灯光下闪耀着灿烂的光芒,于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然后精准的射到了那个倒霉蛋的脸上——精准漂亮的仿佛大卫·贝克汉姆的右脚任意球。

被泼了一脸酒的倒霉鬼刚刚抹掉脸上的酒,张嘴要骂:“你他妈的杂种……”

“砰!”他的脏话被一只厚实的酒杯砸了回去,唐恩以旁人想不到的迅速和酒杯一起扑到了对方身上。他这口气已经忍到不能再忍了,莫名其妙来到这个地方,莫名其妙向前穿越了四年半,莫名其妙的被人嘲笑侮辱……他现在就想找个人发泄一下,不管他是打倒别人,还是别人打倒他。

两人撞向后面的桌子,空酒瓶摔落下来,在一片脆响声中碎了一地。

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刚才还像个懦夫的托尼·唐恩会突然爆发。

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是酒吧老板肯尼·伯恩斯,他推了一把站在吧台旁边的胖子,喊道:“傻站着干什么?拉开他们!”

这声音惊醒了所有人,大家蜂拥而上,费力拉开了已经纠缠在一起的两人。除了地上的惨状,被打的人额头上已经渗出了鲜血,那儿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圆圈,正是杯口的印记。除此之外,他的左脸颊挨了一拳,仿佛喝醉了酒一样红。

而唐恩呢,除了弄乱了头发和衣服,什么事都没有。被拉起来的他似乎已经发泄完了怒火,没有还要扑上去追打的架势,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然后对被同伴架住的倒霉鬼啐了口:“我他妈不管你是谁,别惹我。”

然后他转身对伯恩斯说:“很抱歉,把你这里弄得一团糟。今天太他妈的……”他一想起自己被穿越了就恼火,“改天……我会亲自来道歉的,赔偿也请不用担心。”

接着不等酒吧主人做出什么表示,他转身向门口走去。经过胖子的时候,他还讥讽道:“你的奶还是留给自己喝吧,肥猪。”

大家看着他推门而出,却没人想到要拦住他,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离开,留下一个烂摊子。

酒吧内一片寂静。这时候那喝醉的酒鬼从桌子上坐起来,看着沉默的一屋人和一片狼藉,迷茫地问:“我错过什么了吗?”

唐恩失魂落魄的盲目前行,穿过一条街,又穿过一条街,自己都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直到他觉得累了。便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刚刚打了一架,可他心情并没有随之舒畅起来,反而他更苦恼了。因为他意识到自己看来只能接受这无奈的现实了——他成了英国人,他回不去了。

这该死的天。他仰头看着天空,除了厚厚的乌云,他什么都看不到。他至今依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是那个人,如果说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那么命运挑中自己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吗?还是说命运也像福彩开奖那样从一堆乒乓球里面随便抽出一个,抽到哪个是哪个,活该倒霉。

我不要做这该死的教练!我不要当鬼佬!让我回去,让我回去!唐恩能这么喊吗?不能,在唐恩二十六年的人生中从来没向任何人,任何事低过头,他就像茅坑里面的石头——又臭又硬。所以他一事无成,从小学开始就被老师列为最难管教的差生,在大学因为不讨人喜欢,入党、留校什么好事都没他的份,毕业了出来工作也处处受人排挤,至今女朋友都还没有一个……总之,是相当失败的二十六年人生。

唐恩再次把头抬起来,看着黑漆漆的夜空。他突然想通了。既然自己的“前世”相当糟糕,为什么不利用这次机会来一次不同以往的人生?虽然他从来没做过足球教练,但是足球他也看了十几年,足球经理游戏每代都玩过,多少了解一些教练的工作性质,这不是一次挑战的好机会吗?

他不再去考虑为什么老天爷选中了他这种无聊问题。他现在只需要考虑如何做得更像一个真正的职业教练,尽管这会很难,但值得尝试。

“嘿,伙计。你没有得到我的允许就擅自闯入我的家,我数十声如果你不离开我就报警!”旁边突然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十,九,八……”

唐恩茫然的看了看对面站着的老头子,他怀中抱着很多很多报纸,手里拿着个被咬了一半的汉堡。

“这……是你的家?”他指指自己屁股下面的长椅。

“当然。”

“啊,对不起,打扰了……”唐恩从椅子上站起来,对方马上一屁股坐了下去,然后躺倒。把怀中的报纸盖在自己身上,再将它们牢牢压在椅子靠背和身体之间。

看着那个满足的吃着汉堡,躺在“报纸窝”中的乞丐,唐恩甚至还要感谢老天爷,没有让自己“附身”到他身上。命运待他不算差。

一辆出租车在他前面下客,他快步走上前,然后钻了进去。唐恩在车上看了躺在寒风中享受“晚餐”的乞丐最后一眼,让司机将他带回那个陌生的家。

从今天开始,一个全新的世界在唐恩眼前缓缓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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