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森冷寒芒自夜幕来(1 / 1)

御清坊。 清月阁。 新月酒楼。 山水厢房。 苏江稷面色阴沉。 他端过茶碗,手在止不住的轻颤。 赵王是位阴茬子。 这点他知道。 一直都知道! 前些时日,赵王带苏归山深夜上门,讨要说法,虽事情不是自己做的,但人证物证皆在,亦是百口莫辩,只得听父亲的话,在家安稳待着,暂时躲藏。 今日。 在家里实在是有些待不住。 太过清闲。 便悄悄出府。 认为赵王即便是派人蹲守,亦不会蹲如此长时间。 可…… 还是低估赵王的耐心。 离府不久。 便被人盯上。 后,遭人暗算。 血肉刺入钢针,且被人凌辱殴打,遭受与苏归山同样的待遇。 虽不危及性命…… 但…… 还是觉得很冤枉。 如若事情真是自己做的,那倒好说,躲着便躲着,被报复也无妨,毕竟是自己犯下的罪孽。 可…… 最关键的是…… 设计殴打苏归山之事,并不是自己所为。 到头来,遭罪的,却还是自己。 这…… 无妄之灾! 简直是无妄之灾! 苏江稷眉眼低垂。 吞服疗伤丹药。 钢针布满全身。 血洞还往外溢着殷红鲜血。 苏江稷咬牙运转灵气,消化疗伤丹药效。 钢针深入血肉。 都快刺入骨髓。 总觉得自己像是遇见盛怒豪猪的路人,被无辜攻击后,还没地说理,只得默默找个地方舔舐处理伤口…… 越想。 便越烦闷。 胸口像是有股郁气,无论如何也难以消散。 甚至…… 伴随着银白钢针缓缓褪出血肉所带起的钻心痛楚…… 这郁气还在隐隐壮大。 苏江稷强忍着。 双手却已紧握成拳。 这几月,事事不如意。 先是想要购买南宫执月初夜,享受春宵,却被半路杀出的陆长歌截胡。 后,施展手段,却屡屡碰壁。 损兵折将且不说…… 这半月自己被人栽赃陷害,藏匿王府…… 陆长歌还趁势将局面扳了回去。 郁气更甚。 隐隐漫着几分恼怒。 苏江稷面颊皮肉抽动着,额间已是不知何时布满细汗。 呼吸急促。 胸口起伏不定。 伴随着体内钢针尽皆取出…… 浑身气力亦是陡然消散。 苏江稷大口喘着气。 虚弱的端起茶碗。 轻抿口茶水。 沁人心脾的茶水顺着咽喉滑入肠胃,脑海却不由自主的想起—— 点香阁盛会那日,陆长歌姗姗来迟,以万两黄金镇压自己,即便自己那时流露不满,他亦心有所感,与自己相视,却还是不退分毫。 好似不认得自己。 亦是宛若…… 未曾将自己放在心上。 那神情…… 陆长歌怎敢? 即便作诗乃天下一绝,可,充其量,仅是小小才子…… 说到底,终究是平民百姓。 平民百姓…… 怎敢与王府子嗣争辉?! 自己这半月,在王府躲藏,他可倒好,日子过得滋润…… 每日美人作伴。 有声有色。 呵…… 好啊!好啊! 可真好! 你个陆长歌…… 可当真是好啊! …… …… …… 秦王府。 后花园。 秦王的身子骨,可真是硬朗。 即便落雪,亦是玩弄海鲜,玩弄的不亦乐乎。 这可当真是苦了那几位身无寸缕的姑娘…… 毕竟天寒,她们亦不是修行人,对于严寒的抵御能力,自是不强。 平日在外行走,更是穿的厚实。 不敢裸露分毫。 更莫提…… 褪尽衣裳了…… 身体充斥着酥麻感,腿脚酸软,刺入骨髓的严寒亦是席卷全身,姑娘们瑟瑟发抖。 却不敢有半分怨言。 只能听秦王差遣。 不时张开双腿让对方玩弄…… 不时蹲下身抢先施展口活儿…… 她们很卖力。 秦王很享受。 端坐太师椅,气息微微有些急促,全身好似有洋流涌动,某样东西即将破壳而出,他忽的睁开眼,拉过今日新来的那位姑娘,推倒在石桌上。 可,还不待有后续行动…… 却忽听下人传报声遥遥入耳。 笑容即刻僵硬。 每次都挑的这般好时候来传报…… 这厮当真是不想活命了是吗?! “这次又是什么事?谁又要见本王?不见!统统不见!赶紧走,有多远走多远,再不走,本王宰了你!” “……” 下人语塞。 脖颈处漫着几分寒意。 像是有把铡刀悬在脊骨处。 他低着头,迟疑着,还是启声,通报。 “王爷,这次,是世子的事儿。” “稷儿?” 提起苏江稷,心底恼怒即刻消散,秦王连忙着装齐整,他走向下人,领人进屋。 石桌上。 宛如寒冰般,冻得人脊骨刺痛难耐,那躺在石桌上的姑娘想起身,却因天寒,皮肉竟与石桌黏连。 挣扎无果。 反而愈发疼痛。 她无助望向身侧那几位姑娘。 可秦王未下令。 这些姑娘不敢退离。 亦不敢取过衣服着装。 若不着装…… 她们可不敢,以如此面貌示人。 各自找个地方蹲下。 躲避风雪。 那位被石桌黏连的姑娘见此情形,心已沉到谷底,她遥望那间充满温暖的屋房,只得期盼秦王能快些说完事,好救助自己。 可…… 所有关于苏江稷之事。 秦王向来慎重。 且况,今日…… 还是大事! 回望眼被石桌黏连的那位姑娘,下人目露不忍,却还是关上房门。 他通报着自己知晓的消息。 秦王静静听着。 面若寒霜。 他对赵王有着不满,可更多的,还是对苏江稷的担忧。 “稷儿,他伤势如何?” “回王爷,世子乃是修行人,体质超乎常人,且赵王手下未伤及要害,经过新月酒楼疗养,现在,除了有些虚弱,并无大碍。” “……” 秦王点头。 算是稍稍松口气。 赵王这家伙…… 到可真是在挑衅本王。 明知稷儿乃是本王逆鳞,却依旧报复,且况,半月前那事,自己后来取证,亦是与稷儿无关…… 分明也告知与他。 却还如此行事…… 若不是自己现在不方便大动干戈,否则的话,定要让他知晓本王的厉害! 秦王目光阴翳。 “派人给稷儿带件干净衣服,取几枚疗伤丹药,让他好些再回来。” “是。” 下人有些惊讶。 但还是点头应诺。 他还有第二件事。 可…… 念想屋外那姑娘还被石桌黏连,如此天寒地冻,女子本就体弱,若是说第二件事,怕是那姑娘,难以遭住这严寒。 但…… 这第二件事,亦是关于小王爷。 且还牵扯到前些日子来拜访王爷的陆才子…… “还不去做?” 秦王催促。 下人心神回转。 还是决定将第二件事也告知秦王。 语速加快。 他说道: “回王爷,小的还有第二件事。” “世子心有火气,调动王府人马,打算找陆长歌的麻烦。” “据新月酒楼那边传来的消息,世子似是打算,让陆长歌也遭受钢针入体之痛。” “这……” 下人话语停顿。 他不再说下去。 等候秦王发落。 “……” 找陆长歌麻烦? 稷儿与陆长歌,这是有何过节? 莫不是因为…… 前些日子的点香阁盛会? 早前便知晓,陆长歌在点香阁盛会以万金镇压全场,其中,亦是包括前去参加盛会的稷儿。 原以为…… 这不过是小小矛盾。 却未曾想…… 稷儿竟放在心上。 看来还是城府不够深,晚些定要好好找他聊聊。 秦王眉头轻皱。 他问道: “派出的人,是谁?” 陆长歌乃是自己新招幕僚。 若派出的仅是府内的凡人…… 稷儿给些教训。 便给些教训。 无关痛痒。 还能解决。 可若是修行人…… 那便当真是糊涂! “十三,十六。” 下人应答,这两人是秦王从小收养的弃子,无名无姓,无父无母。 有习武天赋。 如今已是武学宗师。 且是修行人。 “派的他们俩?” 秦王眉头紧皱成‘川’字。 忽的激动。 他未曾注意形象,连声问道: “人出发没有?” “这……” 下人不解。 何时见过秦王如此模样,他有些呆滞,可仅是呆滞片刻,便被秦王捏住臂膀。 “愣着做什么?人走了没有?” “回,回,回秦王,人已离府。” “……” 眉眼间忽的有些刺痛。 秦王松开紧握下人臂膀的手。 回到书桌前。 缓缓坐下。 “快,快追上去。” “把人召回来。” “此事不可耽搁,若有遗漏,本王将你的头拧下来!” 此话一出。 下人连连应诺。 他不敢耽搁,赶忙退离,行至屋外,目光瞥眼那石桌上的白皙酮体…… 已满身积雪。 看来,是命不久矣…… …… …… …… 今日无事。 思心上人。 约王兄清月阁听曲。 饮酒达旦。 醉。 撑着油纸伞,提着油灯,陆长生步伐轻飘,鞋履踏过积雪,行至归家路途。 可…… 却忽在拐角处。 撞上位穿着斗笠黑袍的青年侠客。 陆长生连忙想致歉。 眼前却突兀亮起道快若雷霆般的寒芒…… 仿若被豺狼虎豹盯上般,浑噩脑海陡然清醒,陆长生施展玄步,连忙后撤。 同时…… 泛着森冷寒芒的利剑亦是自眼前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