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秋白一言不发地看完那个影子将那颗石膏头骨埋进树下,眼眶的窟窿逐渐被潮湿的泥土掩盖,一簇柔软的绿草温顺的穿出来,麻溜的越洞而过,从树根下冒出头。 莫秋白眉梢一扬,手腕一紧。 胡曼跟着往下望去。 二人眼中的情景却是完全不同的。 莫秋白看见的是一丛妖媚的绿色,从一处腐烂的木堆里钻出来,细长的嫩叶,宛若活物一般,在那颗头骨上曲曲折折的来回缠绕,而那个黑影跪坐在树根下,痴痴地看着那抹绿色发呆。 胡曼看见的,是那双金色的手掌,正在空中缓缓合拢,对着一个烂掉的棺材,做出祈祷的模样。 她急忙抓住莫秋白的袖口:“莫莫,树下有一口棺材。” 莫秋白歪头想了一会儿,悄悄说道:“原来如此!他无法离开的原因,肯定和这口棺材有关。” 胡曼屏住呼吸小声问:“这口棺材又是谁的?” 莫秋白打量了一会儿,摸着下巴摇头:“肯定不是公主的,规格不一样,这口棺材太单薄了。” 经过这番指点,胡曼也觉得这口棺材材质简单,实在是不太富贵。 莫秋白指着在泥土上肆意撒欢的绿草,继续说道:“还有,那棵草,有点问题,臭不可闻的,怨气很重啊。” “绿草?”胡曼问道:“在哪里?” 莫秋白奇道:“从棺材里伸出来的,你看不见吗?” 胡曼摇摇头:“可能我们看见的画面不一样。” “有可能。”莫秋白揉揉眼眶:“我打小体质偏弱,常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树下的影子对着那株绿草凝视良久,才缓缓伸出手,摘下第一片叶子,放入嘴里嚼了。 碧绿的汁液顺着喉管滑下,一颗有一颗,沉淀下去,月下的虚影,从缥缈逐渐变得厚重起来。 “又过去一天了,田田,我又熬过一天,你总说咱们会再次遇见~” 影子抬起低垂的头颅,声音沙哑地说道:“十年又十年,百年又百年,究竟过去多少年了~” 这段话刚冒出口,一股寒气就从树下窜出,直接冲上树梢。 啊~好臭! 胡曼忍不住想要骂街:终于能看见影子面貌了,谁晓得此人的口气却是太臭了。 莫秋白忍住笑,用唇形说道:看来很久没刷牙了。 胡曼同样用气声回到:以前人有刷牙的条件吗? 莫秋白扬眉:怎么没有,柳条和粗盐啊。 胡曼鼓起嘴唇:死后,肯定没法用柳条刷牙了吧? 嘿嘿…莫秋白勾起食指刮着胡曼的鼻子,笑眯眯的眨眨眼:就属你最机灵。 树下的男人对着树根,絮絮叨叨地念了几句论相思的诗词,擦干净眼角,匆匆将树根下的宝贝埋好,鬼头鬼脑地起身,四处看了看,顺着墙角往医院溜去。 莫秋白等那个地缚灵走远,拉着胡曼轻轻飘下。 爪尖微一使劲,五根漆黑的指尖瞬间弹出来。 他毫不费力的将树根下的浮土刨开,一股臭味迎面扑来,味道之强烈足矣媲美发酵百年以上的臭鸡蛋。 不见踪迹的病毒在空中转了一圈,又落回地下。 胡曼扭过头,嫌弃的皱着鼻子:“好臭!比丧尸放的挺尸屁还要臭。” 若非二人的体质异常,此刻就要被毒瘴熏倒了。 “下面果然埋着尸骸!”莫秋白不再挖掘,起身拍了拍爪子。 胡曼指着露出一角的腐烂棺材:“不埋起来?” 莫秋白勾唇一笑:“干嘛要咱们埋?这样的体力活,就应该交给这里的主人啊。” 这里的主人……啊,也对哈。胡曼笑嘻嘻地附和道:“就是就是。” …… 别墅里,无良医生贾先生已经闹完了别扭,和时先生腻腻歪歪的坐在一起看电视。 要说现在的电视,可真没啥好看的,各种妖魔鬼怪都得退位,让给正剧。 所以,现在他们看的剧情,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并非电台上允许播出的故事,而是很久以前买的碟片。 那啥,别想歪了~碟片里的故事其实是一部古言剧,内容虽然狗血,却是老少皆宜的蓝光画质。 故事正播到男主刚刚魂穿进小说,就被贵妃娘娘一巴掌扇飞,倒地求饶的时刻。 倒霉男主装得跟个鹌鹑似的,双股打战,连声嚷道:“娘娘饶命啊!” 贵妃娘娘翘起兰花指,恶毒地指着男主:“你有几个胆子?说好的事情,你竟敢临阵装死?” 男主哆哆嗦嗦地跪行过去,抱住贵妃的绣花鞋,眼眶挂着强行挤出的眼泪:“娘娘,奴才不想去伺候皇上,只想伺候您啊!” 贵妃娘娘垂下并不慈悲的眼眸,一脚踢开男主:“来人~” 男主急忙磕头:“娘娘,娘娘,奴才对娘娘是一片忠心啊!” 贵妃的瞳孔射出阴狠的光,嘴角裂出残忍的笑:“如果你再敢欺骗本宫,等待你的便是死亡。” 男主扬起漂亮的小脸蛋,哭得稀里哗啦:“奴才不敢!其实…奴才还有更好的办法!” 贵妃勾起男主的下巴,轻蔑地笑着:“哦~说来听听!若敢胡诌半个字,我便将你杀了,剁碎了喂狗!” 色彩缤纷的服道化,将演员衬托得无比光鲜。 贾星靠在时勇肩上,抱住纸巾盒子,做好随着剧情推进一起痛哭的准备。 时勇再做深呼吸,他实在是有点吃不消了,想借口尿遁避开那些画面。 谁知,因为尿遁这招使用过度频繁,枕边人立刻揭穿了他的诡计。 贾星瞪着眼:“干嘛?想撒尿?憋着!刚才也没见你想上厕所啊?一到陪我看电视的时间,你就得了尿频症,今天非得治治你的臭毛病。” 时勇揉揉脑壳,无奈地坐下,打着呵欠,看着电视里的男主继续卖惨。 “这种雄性白莲花有什么好看的?” “你懂什么,古言是yyds,里面暗藏了许多做人的道理。” “有吗?说来听听!” “比如……”贾星单手叉腰,指着时勇的鼻尖,捏着嗓子说道:“我不活了,你给我说清楚,你爱我还是爱他!” 因为用力过猛,斜指前方45°夹角的手指尖在微微颤抖。 时勇盯着自己的鼻尖,无奈的握住那根作怪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好啦,放心,自然是你!” 热辣辣的温度顺着亲吻的路线穿过心脏。 贾星的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起来。 气氛真好,他撅起嘴唇,正准备给对方来个深度的回应。 就听见门厅前的小铃铛不合时宜的响了一下,穿堂风扫过地毯。 一声轻笑打断了屋内的涟漪。 “不好意思,虽然我很想看完你们的表演…不过,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发生了。” 声音是熟悉的,语气是温和的,态度是亲近的,甚至连停顿的地方都一模一样。 贾星与时勇心中一惊,同时扭头。 玄关处,模模糊糊地站着两个人影,个子瘦高的那位,极其应景的裂开嘴角,笑眯眯的露出一口白牙。 “贾星,小勇,我厚着脸皮,不请自到了!” 客厅的温度感应灯,并未亮起。 这个事实只能证明一件事。 来者,绝对不是人! “啊!”贾星抱住时勇,叫得比电视里男主还要大声:“鬼啊!”
第98回 状元郎也是可怜人啊(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