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丽莎的话，让我感到自己也进入了死胡同。 “奥丽莎，真正的答案只有一个，不是你错，就是他们错。我想，大桑迦寺的探险队是三叶上师派出的，对于雪山，他了解更透彻。” 我试着捋清思路，可就在此刻，奥丽莎突然大叫起来：“叶开，不要相信他，三叶上师是被一指上师否决过的弟子，我有录像证明，他的所作所为，已经遭到一指上师驳斥。不管他对你说了什么，都不要相信……” “什么？”我的脑子里轰然一响，被奥丽莎的话再次搅乱。 “你在酒店里？我马上过来，把视频资料交给你。一指上师说过，三叶上师早就走火入魔，不能相信他！” 我的手机开着免提，特洛伊也听到了奥丽莎的话。 她在我耳边低语：“我们过去，不要让她来。我担心，不知道有多少力量，要杀人灭口。有些事情，必须在大桑迦寺解决，你说呢？” 我已经意识到，三叶上师和奥丽莎之间，必定有人说谎。 一指上师的死，将两人之间的矛盾完全激发出来，再也无法掩盖。 我点点头，接着告诉奥丽莎：“你在那边等着，我和特洛伊马上过来。” 结束通话，我跟特洛伊出门，开车奔向大桑迦寺。 此刻的巴兰城无比静谧，夕阳即将落山，西方群山顶上，都被镶嵌了一层淡淡的金边。 对于游客来说，那是迷人的风景。 对于我这样的神秘机构调查员来说，却是波诡云谲的险境。 “叶开，这件事拖得太久了。按照我以往的工作经验，有些事久久不决，就会出大事。我给自己做了计划，最多一周，如果还不能获得一个明确的结果，我就准备离开巴兰城了。不管这里有多少真金白银的宝库，都不如性命重要。” 特洛伊一边开车，一边微笑着说。 她的侧面剪影非常迷人，知性优雅之中，透露出无比的果敢坚毅。 “你要什么结果？”我淡定地问。 “大人物的生死……不死勇士的归属，都要有个结果。我只做水到渠成的生意，甚少火中取栗，呵呵呵呵，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不是吗？” 特洛伊是多面间谍，只有情商、智商双高的人，才能胜任这种职业。 车子出城，追着夕阳向西，奔向大桑迦寺。 迎面有几辆旅游大巴车开过来，上面的游客向我们挥手招呼。 特洛伊的精神突然变得紧张起来，将车窗升上去，双手握紧了方向盘。 “特洛伊，不要太紧张，大家都有机会。我们合作，互相扶持，不会有事的。”我低声安慰她，但从她的过激反应来看，事情将会变得越来越复杂。 “叶开，去年的这个季节，我有十几个手下，就是死于这种旅行大巴车里。表面看，那些是普通游客，但很可能他们的旅行包里装的不是面包午餐，而是折叠冲锋枪。已经有那么多人死在巴兰城，我们谁都不是不死金刚，都会死的……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车子到了大桑迦寺附近，我们下车，步行去见奥丽莎。 天色渐晚，大桑迦寺和藏经阁都陷入了暮色包围之中。 在奥丽莎的小院里，特洛伊打开笔记本电脑，插入奥丽莎保存的移动硬盘。 事情的发展出乎我的预料，正如奥丽莎所说的，画面中，一指上师和三叶上师正在激烈辩论。 他们坐在一间蛛网密集的破旧神殿之中，身子下面，是一张血迹斑斑的灰色地毯。 此刻，三叶上师手里握着一把短刀，正在用力挥舞，脸上的表情狰狞可怖。 五步之外，一指上师用右掌按住了胸口，后背靠着破旧的神案，正在急速地诵经。 “视频哪来的？”特洛伊经验老到，先问出处。 奥丽莎的脸色十分阴郁，没有回答特洛伊，而是望着我。 我明白她的意思，当下，她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我。 “奥丽莎，如今的巴兰城，是一座危城。如果我们想好好活下去，就得团结。我向你保证，特洛伊是朋友，值得信任。” 我为特洛伊打包票，事实上也存在某种隐患。 51地区的导师曾经说过，永远不要相信多面间谍，他们没有坚定的信仰，仿佛墙头草一般，随时都可能为了金钱利益，出卖朋友和亲人。 暂时，我除了信任特洛伊，并没有第二条路。 一指上师和三叶上师辩论的内容全都是梵文经书，没有梵文基础的人根本听不懂。 我知道，他们对于佛法的研究经历了很多年，心无旁骛，始终研究这一门学问，所以每个人都有成型的理论基础，任何人要想打破他们的思维模式都很困难。 教派之中，这种辩经的形式千百年来一直流传，没有改变过，真理越辩越明，教派之中也遵循这种原则。 我能听懂一指上师一直在强调劝人向善，放下屠刀，只有这样世界才能和平。 他砍掉了自己十九根手指、脚趾，劝得大人物回心转意，并且把这件事当做自己一生的荣耀，可以一直不停地说下去，甚至号召大桑迦寺所有的修行者向自己学习，把传送经文、劝人向善当做这个寺庙唯一的宗旨。 我接触过三叶上师，就知道他的思维模式跟一指上师恰好相反，必须遵循大自然的优胜劣汰、生死存亡才能够让这个世界循序渐进，而不是失去生命力。 他看重的是整个世界，而一指上师目光短浅，看到的只是个人的生死，两种境界有天壤之别。 我越来越相信三叶上师说过的那些话千真万确，他拥有三叶虫的记忆，跟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完全不同，可是这么多年来，他没有把自己的经历告诉任何人，似乎已经看透了未来，这些高深的智慧，即使说出来也不被人理解。 两人在辩经的过程中，一指上师突然声嘶力竭地大吼：“再也不要把你那一套理论拿出来蛊惑人心，一个人怎么可能拥有三叶虫的记忆？三叶虫早就绝迹了，所有的生物学家和考古学家都说过，如果你的记忆当中真的存在三叶虫的片段，那么现在就去欧美的最大生物学研究中心，让他们把你的脑子切片进行研究，看看到底是不是在白日做梦？” 这是一件谁都无法说服对方的事，三叶上师就算信誓旦旦地说过同样的话，重复几千遍、几万遍，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别人也不可能相信。 在我的记忆当中，这是第一个说自己拥有三叶虫记忆的人，真要流传出去，恐怕就会成为大桑迦寺的笑话。 正是为了维护寺院的名誉，一指上师才严厉地批驳他，不允许三叶上师发出不负责任的言论。 三叶上师用力挥舞着小刀，小刀破空呼啸之声连续传来。 我明白他并不是为了恐吓一指上师，而是为了在辩经当中占据绝对的气势优势，但很显然，即便他拥有古老的记忆，在辩经这件事上仍然不是一指上师的对手。 所有的辩经不是胡说八道，而是依据佛经中的高深理论作为基础，再加上活生生的例子才能说服别人。 这是文斗，不是武斗，即便手中握着手枪，也不可能说服对方。 很明显，在这场辩经当中，三叶上师已经输了。 他用尽了浑身解数，也无法说服一指上师相信自己的过去，既然如此，所谓的三叶虫记忆就变成了痴人说梦。 到了最后，两个人哈哈大笑。 一指上师的笑声中充满了胜利者的大度，而三叶上师的笑声中却充满了失败者的恼怒。 他无法说服一指上师，心中的沮丧可想而知，并且他和鹿角上师都是一指上师的弟子，假如自己的这种思想体系得不到承认，未来大桑迦寺的掌控权就会落在鹿角上师的手里。 最终，结束的时候，一指上师说了一段话，相当严厉，但在我看来并无道理。 “三叶，你现在已经走火入魔，还是忘掉那些虚妄的想法，人只是人，即便是只能活一百年，也要依靠自己的刻苦修行，达到白日飞升的目的，而不是另辟蹊径，投机取巧，那就太可笑了。我以前曾经说过，你天资聪慧，是我大桑迦寺的骄傲，但是如果你以此为把柄，屡次要挟我，要求我把大桑迦寺的权力传给你，那就错了，你以为获得寺庙的权利就能进入雪山深处，找到不死勇士，完成掌控世界的野心勃勃的目标，那怎么可能？” 他的这种说法，不但三叶上师不服，就连我都不服。 一个拥有三叶虫记忆的人，怎么可能看得上大桑迦寺的所谓权力？ “三叶，你好好记住，我们修行者绝对不能因为各种虚妄的想法，就把自己放在云端之中，所有的修行都是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这样走过来的，过去大桑迦寺所有的师尊无不如此，有时间还是多跟鹿角好好研讨，千万不要姿势过高，看不起别人。现在你回去吧，这次辩经失败，罚你抄录经书三十卷。” 画面中，三叶上师站起来。猛地挥手，短刀飞出去，插在一指上师侧面的柱子上。 这个动作表明他已经恼怒到了极点，但是作为拥有过去记忆的修行者，他连自己的心头火气都压抑不住，可见性格当中存在巨大的缺陷。 鹿角上师表面暴躁，而三叶上师表面沉稳，内心却藏着无数狂野的想法，这样看来，大桑迦寺的权力无论放在他们两个谁的手中，都会存在巨大隐患。 这段视频长达四十分钟，看完之后，奥丽莎告诉我，视频是一指上师临终时交代她的，拍摄器材就放在辩经堂的房梁上，其他人根本不知道。 一指上师对于奥丽莎十分关照，也曾梦想着帮她夺回巴兰城，但却迟迟无法进行，所以奥丽莎的存在，实际就是大桑迦寺的旁观者、巡视者、监督者。 寺里出现任何危机情况，她都有权力向一指上师发出提醒。 “奥丽莎，这些资料你有没有给其他人看过？” 奥丽莎摇头：“叶开，我只相信你。” 特洛伊的表情变得十分尴尬，毕竟奥丽莎的意思很清楚，除了我之外，她不会告诉任何人跟视频有关的事。 言外之意，就是把特洛伊屏蔽在外，不会相信其他人。 我把三叶上师到访的所有情况一五一十说出来，没有任何保留。 这时候，我希望用自己的诚意感化面前的两个女孩子，让她们化干戈为玉帛，只有团结，才能胜利，我绝不希望他们互相敌视，再被敌人钻了空子。 她们无论如何都不相信三叶上师说的话，任何人都不可能拥有远古三叶虫的记忆，那简直太可笑了，只是两个人给我面子，没有当面提出驳斥。 现在，特洛伊的人还在追查过程中，冒着生命危险深入雪山，当务之急，我想到的是面见三叶上师，让他说出自己为何命令那只搜索队一直向北进行。 我的提议得到两个女孩子的同意，我们立刻行动，通过侧面的小门，进入大桑迦寺。 奥丽莎对这里非常熟悉，刚刚接近三叶上师的住处，就指向右前方：“你们听，辩经堂那边有声音，应该是两个人正在辩经。” 我听到短刀相互碰撞的声音，只有那些最高端的上师，辩经的时候才会使用武器。 我的听力比她更灵敏，很快听到鹿角上师的吼叫声，此时在大桑迦寺之内，跟鹿角上师有矛盾的只能是三叶上师。 我带着两个女孩子，立刻向那边前进，进入了一大片荒废的房子。 奥丽莎低声解释：“古老的辩经堂就在这些房子的后面，建筑历史超过五百年，但是仍然可用，充满灵气，一指上师说过，他劝解大人物的时候就是在那里进行的，地面上的鲜血不止来自于一个人，几乎是所有辩经者的共同行为。” 我们绕过那些破旧的房子，听得越来越清楚。 正如我所料，三叶上师和鹿角上师正在激烈的辩论。 这一次三叶上师的角色发生了转换，他变成了一指上师那样的守擂台者，而鹿角上师就是打擂者。 他们的评论当中掺杂着各种语言，除了古代梵文，还有其他国家的常用语言，过去，鹿角上师给我的印象是脾气火爆，表达能力很弱，没有思想理论基础，但现在他正在高谈阔论，提到了大桑迦寺的未来发展。 原来，他的思想极其简单，根本不必管雪山深处的大人物和不死勇士，只要把寺院建设好，成为雪山地区最高级的教派所在地，那么一定会引起全世界的注意。 他想要的不是佛法上的突破，而是地位和荣誉。 过去在一指上师的压制之下，他从未离开过大桑迦寺，很多的国际经文交流大会都被一指上师推掉，没有机会跟全世界的智者交流，这是一生的遗憾。 我听到，他的声音越来越激昂：“未来的大桑迦寺一定要进行国际化的改造，我们走出去，从外面请进来，成为这个时代的典范，让巴兰城的民众变成我们的信徒，让大桑迦寺的香火永远燃烧，照亮雪山之夜。师兄，你虽然比我大这么多，但你的思想真的太腐朽陈旧了，根本不想想，一个寺庙究竟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占据什么样的地位，才能让我们的师傅和我们的弟子获得最大的荣耀？” 从功利的角度去讲，他这样说当然没有任何问题，可是他的思想境界比一指上师更低，完全沦落到一个普通人的世俗观念，认为有了钱、有了光辉灿烂的寺庙建筑，才能彰显自己的地位，实在是庸俗至极。 三叶上师完全否定了鹿角上师的说法，并且提出：“按照你的理念，大桑迦寺将会变成一所商业机构，别说是弘扬佛法，就算想保持自己的清静也不可能。雪山地区并不缺少这样的寺庙，而我们大桑迦寺建立了这么多年屹立不倒，并不是因为那些香火和捐赠，而是因为我们拥有至高无上的佛法。一指上师切断了自己的十九根手指脚趾，名垂千古，无人能及，如果把他上一次的权利交给你，这个寺庙就完全堕落了。” 鹿角上师哈哈大笑：“不交给我，难道交给你？你跟师傅辩论时的那些话我全都记住了，你觉得自己拥有三叶虫的古老记忆，简直胡说八道，如果我把这些视频资料公布出去，让全世界的信徒都看到你的一言一行，我们的大桑迦寺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我相信，他们两个都遇到了一种悖论，如果三叶上师的内心记忆得到世界生物学组织的认可，那么他将会成为世界的珍宝，而不是被人耻笑的对象。 同样，如果没有世界生物学组织的背书，他说什么都是胡说八道，在大桑迦寺连立足之地都没有，很快就会被鹿角上师驱逐出去。 这是一个新问题，至少对很多人来说，他们无法理解三叶上师，简单来看，这只不过是带着轮回记忆出生的另一个版本。 三叶上师说的这些话非常可信，我完全能够理解。 此刻，鹿角上师手里握着两把短刀，每说一段话，都会互相敲击，发出刺耳的铿锵之声。 “师兄，这里有两把刀，如果你能像师傅一样切断自己的手指脚趾，劝我相信你刚才那些话，我就向你跪拜臣服，率领所有人听从你的号令，不然的话，你就直接滚出大桑迦寺，让我统帅一切，按照自己的想法改变这里。” 鹿角上师的话十分愚蠢，但是这是在辩经堂，如果三叶上师不能接受他的挑战，那就完全输了，再也没有发言权。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三叶上师拿起了旁边的短刀，按在自己的左手小指上。 下一刻，只要小刀轻轻一动，那根手指就要断掉。 “师弟，我说的话都是真的，而你要做的那些事完全不符合师父的旨意，他要的是全体僧众苦苦修行，感化世人一心向善，不管大桑迦寺清贫还是富足，都要顺其自然，如果你被名利所吸引，忘记了修行者的本意，那么你就不配做大桑迦寺的掌权人。我劝你现在就回去，闭门谢客，面壁思过，三年之后再来辩经。” 我没有看过一指上师当年劝说大人物的景况，但现在地毯上血迹斑斑，两个人手中各握着短刀，那就证明一切都是真的。 大人物的确就是坐在这里，被一指上师折服。 两个女孩子一动不动，因为三叶上师和鹿角上师跟她们没有交情，不管哪个人受伤，她们都不会感到难过。 只有我觉得，假如让三叶上师重复一指上师的那些事，简直太残忍了。 鹿角上师大笑起来：“师兄，雪山地区那么多寺庙，那么多信徒，那么多年一直这样运行，你有何德何能，想要改变这一切？简直是大言不惭、痴心妄想，我不相信你有这种能力，更不相信你说的那些三叶虫的鬼话，现在切断那根手指，向我道歉吧。” 三叶上师轻轻的挥动小刀，“啪”的一声右手小指落地，鲜血狂喷出来，洒落在地毯上。 我早就知道，辩经虽然是有助于佛法的修行，但是某些手段过于激烈，并不值得效仿。 鹿角上师再次大笑：“师兄，现在轮到我提问了，我来问你，既然有三叶虫的记忆，那么你说说看，外星人进入大雪山到底是为了什么？大人物留在雪山里又是为了什么？他们到底能不能唤醒不死勇士，成为统治世界的唯一不死军团？如果这些问题你不能回答，那就断掉第二根手指。” 三叶上师毫不犹豫地回答：“那只是一次意外，任何宇宙航行都有可能发生，大人物被师父折服，他们之间有个约定，那就是只要师傅还活着，大人物就不能带兵出山。现在师傅已经死了，事情随时可能极端爆发，我们必须做好准备，以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这个回答连我都觉得十分满意，大人物遵守约定，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还没有获得调动不死勇士的能力。 这场辩经恐怕还要无休止地进行下去，但我们已经等不得了。 如果特洛伊的人继续前进，误入陷阱，那么必定无人生还。 我和两个女孩子悄悄的退出来，告诉特洛伊：“让你的人暂时停止前进，就地安营扎寨，暂时不要冒进，我想听听三叶上师和鹿角上师到底辩论了什么，然后才能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特洛伊苦笑起来：“刚才我已经十几次联系他们，我打他们每个人的电话，但都联系不上了。最乐观的想法，他们进入山岭那边没有通讯信号，或许仍然平安。最悲观的想法，他们都完了，隧道里面和外面都有看不见的陷阱。” 我皱了皱眉头，如果这就是真实情况，那么，这么多年来没有发觉不死勇士的秘密，就是因为所有探索者功亏一篑，都倒在大人物的手下。 就在我们默默思索的时候，我接到了来自唐丝的电话，她告诉我：“51地区的领袖已经登上专机飞往巴兰城，叶开，领袖想跟你好好谈谈，但是电话里说不清，所以他直接飞过去，你需要准备好十小时的空档，听从领袖的召唤，按照航班秩序，领袖十小时后到达，然后跟你展开十小时的讨论，立刻返回。” 我有些吃惊，过去51地区的领袖不断的跟下属谈话，但是长达十小时的见面会谈却从未有过，并且是他千里迢迢从总部飞到巴兰城，这就更加难得了。 我立刻答应，表示自己一定会做好安全防备。 唐丝笑起来：“叶开，你为什么不问问我领袖过去要跟你谈什么？不知道内容如何准备？” 她不知道我现在已经焦头烂额，还以为我留在酒店里，过着轻松无忧的生活。 我只能耐着性子回答：“如果这些都是超级机密，那么我问了，也没有用。” 唐丝感叹：“叶开，你真是一个遵守规则的一流调查员，我告诉你吧，领袖过去，就是要跟你谈谈雪山妖宴的内容——” 我吃了一惊，还没回答，就听到辩经堂里传来更猛烈的辩论声。 “细节，细节，我们现在辩论的就是雪山妖宴的全部细节……师兄，你不是号称有古老三叶虫的记忆吗？现在我们就比拼雪山妖宴细节，每说对一个，对方就自断一指，如何？如何？” 鹿角上师再度吼叫起来，短刀互击，声音铿锵。 三叶上师立刻回答：“好，既然你也知道雪山妖宴的细节，那么我们就重新拼凑一次，看看那场盛宴之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浑身一凛，忽然觉得，世间万事万物，似乎存在某种特殊联系。 唐丝刚刚在电话里提到雪山妖宴，三叶上师和鹿角上师的辩论就转换了话题，也趋向于那场本来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盛宴。 “叶开，我听到有声音，你在哪里？是在山中吗？” 唐丝十分警觉，立刻询问。 我简短地向她解释，她的语气立刻变得冷峻起来：“好吧，我们刚刚说的事不要外泄。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可以按照自己的原则做事，去吧。” 她对于保密原则绝对恪守，所以，当我说到特洛伊和奥丽莎就在旁边，她怫然不悦，立刻结束了通话。 “师兄，那场妖宴就在下月初一。他们给你发了通知——不，他们的通知是发给师父，现在你是大桑迦寺的掌门人，参会人员马上就变成了你。不过，我得说明，如果你在近期离开寺庙，那么，参加雪山妖宴的人选就变成了我，对不对？” 三叶上师冷笑：“你以为，参加雪山妖宴是件好事？祭祀大殿里共有一百七十个牌位，其中的二分之一，就是死于雪山妖宴，你忘记了吗？鹿角，不要总以为我会害你，你我是师兄弟，我们在大桑迦寺修行，为的是什么？难道不是相互砥砺，共同得道？你想死，我绝不拦着，但你必须知道，为什么要去赴宴？赴宴究竟给你带来什么？雪山妖宴一百零八道大菜，你能吃下几道？” 我屏住呼吸，默默听着。 其实，陈胜的所作所为，也是围绕着雪山妖宴。 这个话题，已经困扰了51地区太久，变成了一个可怕的符号。 “如果陈胜接受的秘密指令跟雪山妖宴有关，那么，领袖这次飞来，恐怕不单单是为了见我，不是吗？” 这个想法一旦从我脑海中冒出来，就变得挥之不去。 我相信，唐丝也在考虑同样问题。只不过，她担心的是，陈胜后来者居上，取代她的地位。 “必须要解决，一百零八道大菜算什么？如果那真的是一场妖怪盛宴，我就化身无敌金刚，斩妖除魔，匡扶正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鹿角上师的确狂妄，以他的智慧，已经落在下乘，就算勉强参加雪山妖宴，不过是拾人牙慧，徒增笑耳。 我越来越倾向于，三叶上师能够拯救大桑迦寺，让这个寺庙，成为人类历史上不可多得的智慧之寺。 “鹿角，我提出三个问题，如果你能回答，我自断左手无名指。”三叶上师刚刚已经斩断一指，此刻，他竟然要仿效一指上师，以断指之举，来点化师弟。 “好啊，如果我不能回答，也自断一指。”鹿角上师的声音十分凶悍，根本不把三叶上师放在眼里。 “你说，雪山妖宴为何存在？摆宴之人是谁？赴宴之人究竟有什么好处？” 这连环三问，其实是许多年来，外界最希望知道的。 答案千奇百怪，多种多样，但却没有一个答案，能够让天下人信服。 鹿角上师发出一阵极度亢奋的冷笑：“很好，很好，在辩经之中，你竟然采用了天问，简直是无耻之极。幸好，我早有准备——雪山妖宴是为了助人白日飞升，摆宴之人是江湖上最大的女尊家族，赴宴的人全都是为了长生不老。这些问题，我曾问过师父，这就是他给予的标准答案。三叶，断指吧，你又输了一盘，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