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灯光柱击碎黑暗,直奔深海博物馆。 佛罗城是个并不新潮的城市,除了城市南端的酒吧街依旧灯红酒绿,喧哗如潮,其它地方已经进入了黑沉沉的梦乡。 在车中,周琳忽然皱着眉头苦笑:“叶开,我刚刚有些恍惚,为什么要如此卖力地帮助你?这件事本来就是小事,不必兴师动众。过去那么多总部派来的调查员跟我合作,似乎没人像你一样刨根问底,小题大做……这样弄下去,只会把大家搞得非常疲惫,有意思吗?” 我理解她的心情,因为51地区拥有数万名调查员,每个人的工作方式都不一样。 有些人只想得过且过,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所以遇到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要完成总部的考核即可,绝对不会为了工作冒生命危险。 “抱歉周琳,给你带来这么多困扰,但你必须知道,总部的升迁制度中存在很多潜规则,有时候,你以为自己的业绩足够升迁,但却屡次遭拒,就是因为,没有做得令人惊艳。总部的考核部门个个都是火眼金睛,不可能放过一个英才,也不可能提拔一个庸才。” 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要想升职,就必须奋不顾身,成为同行中的佼佼者。 否则,期望次次落空,也怪不得别人。 周琳摇摇头:“叶开,你误会了我的意思,其实我是想说,不要用力过猛,尤其是在佛罗城这样的敏感城市中,枪打出头鸟的几率很高,所以,一旦出事,谁都保不了你。” 黑暗中,周琳的眼睛闪闪发光,似乎正在向我暗示着什么。 “一个月时间,最多一个月,我就返回总部。甚至不用一个月,顺利的话,两周后我就离开,不给你我惹麻烦——” 我们的谈话并不愉快,因为两人的立场不同,对待一连串麻烦问题的态度也不同。 当车子到达深海博物馆门口的时候,周琳仍然没有从消沉中挣脱出来。 我绕过车子,替她开车门,然后搀扶她下车。 “叶开,我只能祝你好运,能够全身而退,活着回总部去。” 这次博物馆的大门敞开着,我们并肩进去,直接走向大楼正门。 那个看门的老头子拎着钥匙盘站在台阶下,旁边还有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 “周小姐,这么晚了,真是好雅兴,欢迎欢迎啊!”中年人爽朗地大笑着,大步走过来,跟周琳紧紧握手。 周琳为我们两个人介绍,中年人朗声自我介绍:“欧兆山,这家博物馆的主人,一个胸无大志的无业游民。” 我知道,他在用自嘲的方式,降低我对他的注意力。 我们一起进了博物馆大厅,沿着旋转扶梯,走向地下二层。 博物馆里的藏品主要局限在航海、捕鱼、养殖、油画四方面,有各种古老的工具,也各种新潮的藏画。 这类私人博物馆的藏品追求精而不追求多,所以,地上三层的展厅里,只有五百多件藏品。 地下一层,完全空闲。 地下二层,除了鲛人标本外,其它房间全都空着。 作为外人,我的第一印象并不太好,觉得这里是个有钱人附庸风雅的地方。它的存在,只是彰显欧兆山的文化品位而已。 到了地下二层,老头子亲自开锁,请我们进去。 我看到了视频中的台子,也看到了水晶玻璃棺材里的男性鲛人。 其实,既然是标本,就没有什么值得仔细研究的,只要看看博物馆的文字介绍就可以。 “很多人说过,这是普通人标本,不是鲛人。叶开,你怎么看?”欧兆山并未因我们是初次见面,就口下留情,提问之时,咄咄逼人。 我微笑着摇头:“很可惜,欧先生把他封存起来,借助于惰性气体的防腐蚀功能,将他完整保存下来,这是优势也是劣势,到了如今,我们就算想要解剖他,也没有机会了。” 这些话相当专业,立刻让欧兆山刮目相看。 某些标本按照木乃伊的操作方式,先清空内脏,再进行消毒杀菌,长久保存。 有些则是囫囵吞枣一般,把完整尸体封存,不管以后是否需要解剖或者挪移。 也就是说,当下,欧兆山拥有一具鲛人标本,但却无法对鲛人的生活习惯、出没方式进行研判,如果他下令撤除惰性气体,打开玻璃柜子,恐怕几分钟内,这鲛人就化为尘灰消失了。 我盯着鲛人的面部,思考他在没有鱼鳃的情况下,怎么进行水底潜泳? 或者,我还有另一个想法,如果鲛人的各个器官与人类一致,那他就实实在在变成了地球人,回不回海洋,都已经无足轻重,完全由自己选择。 在地下二层逗留了两个多小时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一点钟,但我还是没有从鲛人的遗体上发现任何可以突破的方向。 他在这里好几年,应该研究的都已经研究过了,如果欧兆山他们都没有新的资料,其他人恐怕也无能为力。 “叶开,上去吧,今天到此为止,如果你以后还想过来,随时打电话联络。” 周琳的面子上挂不住,主动提出结束这次观察。 我们一起回到一楼,这里的一角有一个小小的私家餐厅,一直亮着灯。 欧兆山笑着邀请:“二位既然来了,就尝尝我们深海博物馆的私家菜,权当是宵夜,一定不会长胖。” 我立刻答应,因为我想跟对方好好聊聊,包括鲛人标本的来历,或者还有这家博物馆存在的意义,欧兆山是一个健谈的人,从他的话语当中,我应该能够找到某些感兴趣的点。 我们三人进入餐厅,欧兆山去了后厨,吩咐人准备宵夜. 周琳的情绪有些急躁:“叶开,事实证明,看到鲛人标本,并没有给你带来启发,我们似乎应该直接离去,而不是打扰对方。” 我缓缓地摇头,因为我看得出欧兆山对于周琳非常迁就。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是全世界任何国家都在通行的黄金准则。 正因如此,不管周琳提出什么要求,欧兆山都会照办,我必须趁着这个机会从欧兆山那里套取情报,不然的话,一旦离开,恐怕再回来,对方的态度就变了。 我笑着告诉周琳:“请放心,最多停留一个小时,我们就离开,而且我也会控制自己的谈话技巧,绝对不会让你难堪。” 欧兆山从后厨回来,亲自端着咖啡,放在我和周琳面前。 “欧先生,这具鲛人标本是怎样来的?能不能透露一下?按我的朋友说,全世界只有三个地方拥有这样的珍贵标本,相当难得,但我刚才在谈话中并没有听你提起过他的来历和价值,觉得非常遗憾。” 欧兆山脸色平静,微笑着望着我:“叶开,你大概怀疑他来路不明,以为是巧取豪夺而来,或者是海盗们开枪射杀,然后送到我这里来?其实完全不是,你大概知道我过去是一个航海家,去过很多地方,遇到过很多海上的神秘故事,这个标本就是一位神秘的朋友送给我的,是他在海上捕获了鲛人带到岸上来,最后因为我帮过他的忙,所以他把标本送给我。如果正式进行市场交易的话,他大概价值五千万以上,所以说,你问鲛人标本的来历,也只能说这么多,假如我胡编乱造,那怎么对得起周小姐? 他的谈话技巧十分高明,一句别人赠送,就截断了标本的源头。” 我笑着继续提问:“全世界各地那么多鲛人研究专家,对于这种奇怪生物都提出过自己的见解,你作为博物馆的主人,是否对这些了解?或者你有更高明的说法,能不能说出来,让我多受受启发?” 如果他一味回避我的问题,那我就继续问下去,直到他无可闪避为止。 他笑着回答我的这个问题,声音诚恳:“叶开,世界上太多哗众取宠之辈,他们的研究只是为了增加自己的学问标签和知识地位,可是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贡献,就像你说的,那么多研究鲛人的专家,他们研究的是什么?对认识鲛人的世界究竟有没有好处?这些全都不得而知。我接待过来自十几个国家的所谓专家,他们提的问题全都毫无营养,而且啰里啰嗦,在我看来,最重要的问题只有三个,就是我们人类哲学的三大命题,他是谁?他从哪里来?他到哪里去?如果解决了这三个问题,标本背后隐藏的逻辑关系就真相大白了,所以,如果你想提问或者你想追寻,都从这三点去做,一定会让别人佩服。可惜的是,这么多年,我对鲛人标本进行过大量研究,却始终没有突破,如果你感兴趣,我们可以联手,将来获得的成果,你我均分怎么样?” 我笑着点头,对方的话滴水不漏,既没有暴露标本的内涵,又不会得罪我,毕竟连他都不知道这三个问题怎样回答,又怎么可能给我答案? 周琳笑着插话:“两位,不要只顾着讨论鲛人,其实鲛人给我们这个世界带来的不但是知识上的冲击,而且让我们时刻警醒,人类对于海洋的探索不过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以后要走的路还有很长很长,所有有识之士必须团结起来,进行更多有益的探索。” 我无法打破欧兆山的心理防线,不管提出什么样的问题,他都能够游刃有余地搪塞过去,让我得不到真实答案。 初次见面,我看在周琳的面子上,有节制地开口,绝不能得罪对方。 后厨送上了牛排和蘑菇炖汤,口味令人赞不绝口。 我此前在手机上查询欧兆山的历史,他的全部个人经历都在我的手机屏幕上,没有任何劣迹,是一个健康向上的慈善家,曾经向佛罗城慈善机构捐献了两百万,用于修缮公共交通设施,同时还向国际红十字会捐献了超过两千万,用于改善全世界各地渔民的生活状况。 表面看来,他是一个热心于公益的进步人士,没有任何值得怀疑之处。 “欧先生,你有没有听说过星门之眼?如果这个符号出现在佛罗城,你觉得会不会对百姓造成困扰?” 我使出了最后的杀招,这是我手中最有力的筹码。 全世界各地的探险家对此非常狂热,如果欧兆山也有类似经历,那么只要提出星门之眼,他的表情就会变化。 果然,即便他努力装得不动声色,我还是从他的眼眉轻轻颤抖当中,敏锐地察觉他现在激动不已。 “叶开,这样说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发现了佛罗城的星门之眼?或者在某个地方出现了星门?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假如有这样的消息,政之府早就播放紧急通知,让所有人避开危险,甚至整座城都迁徙到别处去。星门是地球上最伟大的事物之一,任何一个城市都会以此为荣,但是很可惜,据我所知佛罗城根本没有星门,更不可能有星门之眼,就算有些符号,也只是那些哗众取宠者自己造出来的,没有任何研究价值……” 我亲眼看到了星门符号,这一点毋庸置疑。 大卫船长把它藏在密室之内,一定大有用处。 “欧先生,我可以百分之百确定,佛罗城出现了星门之眼,如果你感兴趣,我随时可以带你去看,但是,这么重大的线索,我必须得到对等的消息,才能贡献出来。” 我很冷静,既观察欧兆山的表情,又观察周琳。 他们两个之间,有十分密切的朋友关系。 那么,如果我触碰到他们其中一人的利益,另一人也会有所动作。 “好,你要什么信息?”欧兆山很聪明,也很直接。 “你是船长,巨额财富从何而来?据说,你发现了海盗们的金银岛,一举成功,满载而归。我总觉得,这样的过程有些神乎其神,可以解释一下吗?”我对欧兆山的调查非常详细,有官方消息,更多的是暗网上的私人记录。 如果他只是船长,就算再勤奋,也不过是赚个退休金而已。可是,现在他在佛罗城拥有六处房产,同时银行户头里,还有超过八位数的现金,跟他的船长经历严重不符。 “我的确是发现了金银岛,不可以吗?”欧兆山微笑着反问。 “江湖传说是真的?”我不着急,步步为营。 欧兆山点头:“对,那是在南太平洋的一次航行中,我们遇到了暴风雨,只能暂时寻找避雨地点,误打误撞,上了一座海中的潮汐岛。那次的运气真是好极了,我们到岛上寻找淡水,就发现了海盗的宝藏,总共获得了一吨黄金,另外还有一批古代瓷器。我命令船员丢掉了一些货物,把黄金跟瓷器装上船运走,平安归来。” 他现在说的,跟我在暗网上找到的历史完全相同,但我无法相信,他的运气有这么好。 “据说,你忘掉那个孤岛的位置了?但我想,即便是潮汐岛,涨潮时淹没,退潮时露出,你总不至于一无所知吧?在地图上标识出大概位置,还是可以的,对不对?” 欧兆山哈哈大笑:“叶开,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这种事以讹传讹而已,谁去认真查证?再有,我手里有黄金就足够了,在地图上找那个孤岛的位置有什么用?算了算了,今天我们到此为止吧,你肯定是累了,不然,怎么可能提如此可笑的问题?” 大家一起笑起来,宵夜时间结束,我和周琳出门。 欧兆山把我们送到大门口,满含诚意地望着周琳:“周小姐,以前我曾经说过,将来把最珍贵的东西送给你。现在,这具标本就是最珍贵的,可否连这家深海博物馆一起,全都送给你?” 周琳吃了一惊,连连摇头:“无功不受禄,那怎么可以呢?” 欧兆山笑起来,温柔地点点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过的话就要做到。更何况,现在你的朋友叶开对鲛人感兴趣,送给你,就等于送给他,让他去好好研究。更何况,这鲛人标本在我手里数年,始终没有发现他的作用,还是舍弃吧。我过几天要远行,以后未必还回来,博物馆就没用了,赠送给你,是它最好的归宿。”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欧兆山的口气有些悲凉,这种赠送与托付,倒像是临终诀别。 周琳又推辞了两遍,最终欧兆山决定,一周内就办手续,深海博物馆里的物品加上房产,全都送给周琳,不求一丝回报。 他的话斩钉截铁,不容置辩。 周琳只能被动接受,然后才上车离开。 到达酒店后,周琳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欧兆山一定有所行动——别误会,他一定是做了一个重要决定,才把博物馆双手奉送。” 这是我的判断,虽然没有确切证据,却有七八分把握。 对于我的表现,周琳十分不悦,或许在她心里,我提的很多问题都没有任何意义,盲目怀疑欧兆山,只会失去朋友。 “叶开,就算你怀疑鲛人标本是假的,也不用怀疑我的朋友,他为我们提供研究的方便,本身没有任何瑕疵,而且他并非江湖人,对于你的问题很难回答,你这样做,让我很没有面子。” 我沉着脸摇头,这一次跟欧兆山面对面交谈,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对方不仅老奸巨猾,而且有所隐瞒,藏得很深。 从暗网上我得到的资料说,他不仅仅是获得了金银岛的宝藏,而且在海上干过杀人越货的事情,才会赚了一大笔钱,从此以后,金盆洗手,变成了慈善家。 海上发生的事情没有人证物证,谁都无法查实,可是,人在做,天在看,几个国家的超级卫星都曾经拍摄到相关资料,只是没人认真查找而已。 我把暗网上的言论告诉周琳,她用力摇头:“叶开,不要听信这些以讹传讹的消息,任何人的一生都不可能完美无瑕,如果他做了什么事,自有法律制裁,假如任何一个国家的法律都没有套在他身上,那么他就是无辜的,不是罪犯,而是合法公民。” 我意识到,周琳对我的话已经听不进去,只好笑着摇头:“那好吧,我们不讨论这个问题,他把深海博物馆赠送给你,我们就可以对那具标本进行深层的研究,甚至是冒着失去标本的危险进行解剖。” 周琳摆摆手:“还是算了吧,我们在佛罗州做的事情已经超出了总部的命令,好好想一想你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首先完成总部的要求再说。” 话不投机,我就向周琳道了晚安,然后回到自己房间。 对于欧兆山,我有很多疑问,他获得了鲛人的标本,一定来路不明,假如大胆推测,他跟鲛人有过交集,不管是合作还是战斗,总之他接触过大量的鲛人,就像钻石号上的人那样,闯入了鲛人的巢穴,然后全身而退,并且获得了俘虏。 这些话我不可能再向周琳说,因为她不愿意任何人诋毁她的朋友,尤其是仰慕她的人。 我大概睡了几个小时,凌晨四点多的时候,突然被电话惊醒。 周琳从她的卧室跑出来,大声叫着我的名字。 我赶紧起床,到了中间的客厅。 周琳大声说:“欧兆山死了,就是在深海博物馆里,看起来我们离开之后,那里发生了很可怕的事情,警方打电话,让我们过去做笔录,因为我们是最后出现在那里的人。” 我梳理了一下思绪,欧兆山把博物馆赠送给周琳的时候,那种语气似乎预示着将有大事发生,而且是对他不利的事情。 现在,他死了,不管什么死因,都印证了我当时的第六感。 我们两个立刻下楼,开车赶往深海博物馆。 这一次,周琳瑟瑟发抖,用力抱着胳膊,不住地倒吸凉气。 我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的肩上:“周琳,不要担心,江湖上每天都在发生这样的事情,不管好人、坏人都在渡自己的劫。渡劫成功,安然无恙,一旦渡劫失败,就像欧兆山这样死于非命。” 我说的话带着很深的含义,但是周琳惊慌失措,已经听不进去:“叶开,好好的,他怎么会死?警方说的话冷冰冰的,没有说出任何原因,我们过去一定得找出凶手,替欧兆山报仇。” 我没有想太多,只是猛踩油门,车子在凌晨的街道上疾驰,赶往博物馆。 到了那里,我们才知道,欧兆山就死在地下室二层,那个存放鲛人标本的房间里。 现场没有任何人闯入的迹象,而他倒在玻璃柜前面,双手搭在柜子上,似乎临死之前,正在俯身查看柜子里的标本,突然之间就断了气。 这种变化,让我也毫无办法,要知道,我和周琳都认为,既然欧兆山要把博物馆转让,就证明标本对他可有可无,又怎么会死在这里? 我们向警员如实说明了昨晚的情况,博物馆里的老头子和餐厅里的厨师也证明了这一点,我们离去后,欧兆山才出了事,跟我们没有一点关系。 警员们摸不着头脑,后来,一名法医过来,对尸体进行简单的检查,然后判定,很可能是脑出血,瞬间毙命,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至少死的时候很安详,没有痛苦挣扎。 我不相信欧兆山就这样毫无预兆的死了,而且是自然死亡,一定有凶手存在,可惜就是这些警员无用,不知从哪里查访。 周琳已经崩溃,她刚刚接受了欧兆山的馈赠,还没有来得及回报对方,对方就撒手西去,给她留下了巨大的遗憾。可是,她和欧兆山之间真的没有发生什么,对方只是仰慕她,而她从来就没有答应过对方。 我始终陪在周琳身边,拿着一盒纸巾,不停地递给她,让她擦拭眼泪。 “叶开,到底是出了什么事?难道鲛人标本有杀伤力,在不知不觉中杀了欧先生,而我们对此一无所知?如果咱们两个没有来博物馆,这件事就不会发生,现在想来真是对不起他……” 话没说完,周琳再一次泣不成声。 这些都不是理由,我相信欧兆山的死亡有着非常诡秘的内幕,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也不是这些警员能够侦破的。 我劝慰周琳,我们一起出了博物馆,街上空无一人,只有警车的红灯闪烁着。 “叶开,在你看来到底出了什么事?如果鲛人的标本存在诡异的力量,那么我们还是赶紧销毁,不要让他留在这里,避免有更多人遭难。” 周琳不是一个无知的人,当她的悲痛稍稍减轻一些,就看清了这件事的整个过程。 我摇摇头:“这么重要的标本,如果随随便便就毁掉,恐怕违背了欧先生的意思,不如暂且留在这里,找合适的机会捐献出去才是上策。” 当然,在这段时间里,我们还可以对他进行研究,至少要弄清楚欧先生自杀还是他杀? 从欧兆山的死,我想到了大卫船长,在我的噩梦当中看到大卫变成粉末,然后消失在星门之眼当中,如果欧兆山也遭遇了这样的事,恐怕二点之间存在某种神秘的联系。 最终,警员们一无所获,匆匆填写了死亡报告,就开车离去。 我和周琳站在博物馆外面,又交谈了一阵,才无奈地上车,准备返回酒店。 就在此刻,我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像是歌声,又像是某种动物的叫声。 “周琳,你听,是什么在叫?似乎就是从博物馆里传来的?” 周琳侧耳谛听,然后缓缓点头:“是一种动物的叫声,很凄凉,也很美妙,有点像传说中的鲛人唱歌。” 她的话跟我想的一模一样,几乎所有的书籍上描述的鲛人唱歌,都是这种感觉,又凄凉又孤独,而且撩人心弦。 我们两个又听了一阵,周琳一下子握住了我的手,她的手指冰凉,仿佛已经吓的六神无主。 “叶开,如果这是地下二层那个标本在唱歌,就证明他一直活着,根本不是什么标本,而是陷入了沉眠状态,就好像传说中的木乃伊一样,一旦灵魂回到他的身体,他就迅速复活,大开杀戒。” 这种情况出乎我的预料,我根本想不到鲛人是活着的,而不是标本,至少我们进入博物馆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封印在玻璃柜里的标本。 “我们现在就进去看看,如果鲛人真的复活了,那就得赶紧报警,让警员来处理这些复杂的事情。” 周琳的提议正合我意,我们两人推门进去,直接奔向大厅,然后沿着旋转楼梯到了地下二层。 我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展览室的门、 欧兆山的遗体已经拖走,现在屋内只有那只玻璃柜子,标本仍然躺在里面一动不动,歌声仍然响着,似乎就是从柜子里传来的。 标本一动不动,没有任何迹象证明,他曾经活过来,既能杀人,又能唱歌。 “他活着吗?他在唱歌吗?”周琳靠在门口,用力按着自己的胸口。 我站在玻璃柜前,俯身看着标本。 与上次相比,他没有任何变化。 这也难怪,他本来就是死的,所以必须一动不动。 我向周琳招手:“过来吧,他没有变化,也许是我们想得太多了。鲛人歌声……鲛人歌声……是幻听,一定是幻听。” 周琳缓缓地走过来,双手紧紧按着胸口,眉头紧皱,面如土色。 “叶开,到底发生了什么?欧兆山死了,博物馆里出现鲛人歌声,难道是鲛人的鬼魂在唱歌?” 我没有顺着周琳的话说下去,此时此刻,胡乱猜想,没有任何意义。 鲛人睁着双眼,目光直视屋顶。 下意识的,我顺着他的目光向上望去,竟然发现,房子的装修十分奇特,屋顶中央有五米见方的位置,向下做了垂直吊顶,比其它地方下降了半米左右。 我立刻想到了钻石号上的屋顶,立刻告诉周琳:“屋顶似乎有问题,船舱密室里藏着星门之眼,难道这里也有?” 这种想法没有任何依据,只是我的突发奇想。 周琳抬头看看,又摇摇头。 “周琳,如果我们现在就把吊顶去掉,怎么样?这里已经是你的了,可以任意追索……” 很明显,我感到自己已经抓住了欧兆山留下的线索,假如吊顶里面存在星门之眼,就证明——佛罗城内存在很多智者,他们都知道星门,却没有一个人说出来,全都默默地瞒着别人。 久而久之,大家心知肚明,谁都不会揭破真相。 我没有听从周琳的劝阻,马上从外面找来了梯子和铲子。 当我把吊顶撬开一边的时候,揿亮手电筒,向缺口里面照着。 这次,我的第六感再次得到证实,里面的确存在星门之眼,跟钻石号密室里的一模一样。 “叶开,怎么会这样?这个博物馆也遭到诅咒了吗?我们还是赶紧打电话报告警员,让他们来处理吧?不然,就太危险了……太危险了……绝对不能继续下去了,我不想死,我可不想死……” 周琳乱了方寸,说话语无伦次。 我跳下了梯子,抓住周琳的手,柔声安慰她。 此刻,我们作为51地区的调查员,必须冷静镇定,才能找到正确方向,继续完成任务。 “周琳,你冷静一点,所有事情交给我,一定能找到真相。不要怕,不要怕……” 周琳猛地扑到我怀里,一瞬间泪如雨下。 她一个人闯荡江湖,殚精竭虑,疲倦之极。 如果欧兆山不死,算得上是她的朋友,可以帮她解决一些麻烦。 如今,连欧兆山都死了,她变成了孤家寡人,这份凄楚,必须化作眼泪释放出来。不然的话,憋在心里,一定会憋出病来。 “叶开,我现在怕极了,钻石号上的人被鲛人杀光了,莫迪教授的身体里钻进了其他人的灵魂……欧兆山死了,鲛人标本似乎要活了……我真是很怕,再也不想待在佛罗城,我想走,我想离开……” 天下之大,坚强的人四海为家,懦弱的人却时时处处想找靠山。 殊不知,靠山山会倒,只有靠自己,才能永远快乐健康地活下去。 周琳在我怀中痛哭了很久,慢慢收住了哭声。 我带她走出博物馆,并没有准备报警。 那些警员只会最简单的拍照、做笔录,没有任何分析案情的能力。所以,即便报告他们,也只是要他们写现场报告而已,起不到任何作用。 “我们回去吧,在路上打电话报警……或者不用报警,只要没有发生谋杀案,警员不会出警。发现星门之眼的事,也不必多说了。” 我改变了主意,星门之眼不是警员的管辖范围,还是不要给他们添麻烦了。 当下,还有一个重要问题,欧兆山属于突然间猝死,他留下的金银岛宝藏是个麻烦。如果没有提前写好遗嘱的话,就会引发巨大纷争。 “周琳,你跟欧兆山交往密切,他有没有说起金银岛宝藏的事?”我装作不经意地问,同时,用眼角余光,看着周琳的表现。 周琳摇摇头,沙哑地回应:“没有,我们见面,只是聊聊天气之类,很少涉及到自己的过去。他找到金银岛宝藏,也许是以讹传讹,不足为信。” 我并不同意周琳的看法,暗网上的很多资料,都是通过秘密渠道搜集而来。 如果某些人一直提供垃圾资料,绝对无法在暗网上生存下去。 当下,我思考的焦点,已经集中在金银岛宝藏上。 其实,还有一个简单办法,能够印证这件事的真伪。只要调查欧兆山拥有的黄金的性质,然后跟历史上的大型黄金失窃案相对照,就明白黄金来自哪里。 世界上的黄金总量、出产地址是能够查明的,不可能平白无故多出来一吨或者几吨。 我希望,从欧兆山身上,就能找到鲛人的巢穴,然后上报超级大国,一举将其消灭。
第249章金银岛宝藏从何而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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