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继续这个话题,任何人都不应该妄论历史。 所有的历史研究家,只是看到了事物的表面现象,却没有机会深入腠理,那么,得出的所有结论,全都是谬误,在内行人看来,皆是笑谈。 “叶开,此刻我们是在公海上,抛弃各自身份,自由交谈。所以,任何话题都可以谈论,而不必承担任何责任,不是吗?” 海军司令官大笑起来,连干了两杯好酒。 关于核之弹煮海,51地区的某些资料中,也曾提到过。不过,这种说法过于骇人,成本和收获几乎不成比例,恐怕任何人都不会这样做,只有疯子才愿意干。 “先生,对于捕风捉影的事,我不感兴趣,除非是有真凭实据,我们才能继续向下交谈。”我试图截断这个话题,以避免泄露机密。 就在此刻,超级大国派来的山姆上将举着酒杯过来,笑着参与话题。 除了超级大国海军司令官,他还有其它职务,其中之一,就是环海安全委员会负责人,对于海上发生的任何区域冲突,有绝对的发言权。 他也喝得半醉,以往的谈笑风生变成了啰里啰嗦:“很好,核之弹煮海是个伟大的发明,从十九世纪末期到二十世纪中期,已经成了各国共识。我们在大国联席会议上曾经讨论过,如果海洋温度升高五度,洋面上升一米,世界版图将会如何?这一切,都是人为可以做到的,人类对于海洋的掌控,虽然没有达到随心所欲的地步,但至少,这些可以做到。北冰洋水温升高五度,绝妙的主意,不单单海底冰盖破裂,而且让所有对温度敏之感的生物和细菌,都开始了全球大逃亡……鲛人,鲛人就是那时候,跑到佛罗城来的,呵呵,你们知道不知道,大西洲……的沉没是为了对抗瘟疫和细菌……” 爱德华明知道这样谈论下去,大家或许都会失态,但却没有制止,只是端着一杯香槟,微笑着站在一边。 他代表的是超级大国领袖的旨意,既然他不开口,我也只能退避,把舞台交给两位海军司令官。 山姆唠唠叨叨,把大西洲的历史赘述了一遍,同时谈到了一个相当敏感的话题——“大西洲并非被动沉没,而是主动逃避,借着大海的力量,消灭敌人,而这敌人就是瘟疫。” 沉没不是毁灭,大西洲的高等级文明,早就发明了避水诀之类的异能。 所以,当大陆沉入水底,瘟疫就被隔绝。 在此后漫长的时间里,地球遭到瘟疫重创,而大西洲却安然无恙。 地球上的瘟疫之所以中止,则是得益于火山喷发、岩浆横流、山火弥漫、人之兽死亡。 换句话说,瘟疫随着人和动物的灭亡,全都消失了。 “嘿,我的朋友,你们雪国人把鲛人赶出来,也把大西洲赶出来,现在后悔了吧?你们的核潜艇每次越过海底边界,我的深海炸弹部队全都严阵以待。这次,鲛人把两艘核潜艇推进深渊,也刷新了我的战争观念……原来,动物在战争中并非被动受难,而是能够主动参与,并且起到决定性作用,呵呵呵呵……” 山姆的话激怒了对方,那位雪国的秃头海军司令官大叫起来:“错,你们都错了,大西洲的迁徙并非是我们想象的,它有自己的运行轨迹。如果它反攻回来,根本不管超级大国还是雪国,一定是采取无差别攻击,鲛人也是一样。这一次,鲛人消灭了雪国的核潜艇,下一次,很可能是你们的航母。呵呵,你我都知道,星门一开,谁都无法幸免于难。去年一年,你们在全球几大海湾的著名星门事件中,损失了多少常规潜艇,还用我细说吗?” 爱德华终于开口:“二位长官,请稍安勿躁。我们是在讨论科学问题,没必要相互攻击。核之弹煮海是科学,星门之眼也是科学,但是,面对人类灾难,科学未必能拯救地球,还是需要玄学出手。我的几位语言专家很快就会赶到佛罗城,他们早就破解了鲛人歌声,能够跟鲛人进行对话。我相信,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应对鲛人一战,很快就要大获全胜。来,为了我们全人类的胜利,干杯——” 此刻的大海之上风平浪静,谁都不会想到,海面之下鲛人活动频繁,已经给人类的生活带来了困扰。 最起码,钻石号出事以后,各大报纸连篇累读进行了报道,已经让佛罗城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叶开,看到上层大佬们频繁举杯,其乐融融,我就知道,我们的合作也一定会无比顺利,找到鲛人,摧毁他们,永远解决这个奇怪的族群对于人类的威胁,我对未来同样充满希望。” 萨拉向我举杯,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我永远不可能像别人那么乐观,毕竟我对这个问题看得非常透彻,无论是大西洲还是鲛人,都不是两位海军司令官能够掌控的。 他们立下赫赫战功,才会晋升到这个位置,只能够管理手下的海军,却无法对大海造成半点影响。 核武器的确能让大海燃烧,世纪之交以来已经发生过无数次海上核之弹危机,但总算能够安全解决,没有酿成大祸。 到了约定的时间,两位海军司令官握手道别,然后乘坐各方的潜艇沉入水底。 我们几个乘坐轮船返航,爱德华的表情重新变得沉甸甸的,或许他已经想到了,将来的困难都靠自己解决。 那些高官只负责签署文件,实际工作都要下面的人一步步去做,千辛万苦全都由我们自己担着。 回到四季酒店,爱德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停不停地打电话。 我没有走过去偷听,毕竟此前在工作中没有这样的习惯。 周琳非常小心,听到一些线索,跑到我的房间,偷偷告诉我:“上面派遣语言专家过来,能够跟鲛人进行沟通,这可太好了,过去我们听到鲛人的歌声也只是只闻其声,不解其意,如果有专家帮助我们完成这个任务,就知道鲛人到底在诉说什么?破解了对方的行动密码,将其一网打尽,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周琳实在太乐观了,我在海上的时候,听到爱德华说有专家可以解读鲛人的歌声,就觉得十分玄妙,不可相信。 51地区才是这方面的专家,既然我们都没有攻克这个难题,那些所谓的社会学专家又怎么可能超过我们,到达巅峰? 我没有打击周琳的乐观,而是淡定地告诉她:“这些都是军事机密,千万不要窃听,只会坏了大事,等到专家来了,如果你能借助这股东风建功立业,对你未来的晋升,将会有巨大推动力。” 周琳开心的笑起来,只要能帮助总部完成任务,她做什么都愿意。 爱德华说到做到,打完电话,他到我房间来,郑重其事地告诉我:“此前超级大国中央情报部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在民间找到了精通动物语言学的高手,其中一个从小研究鲛人的语言,并且长时间居住在亚洲环海地区,向那些有经验的渔民学习,最后终于掌握了超过三百句鲛人语言,能够解读历史上遗留下来的所有的鲛人的歌声。这是一个伟大的发现,可以获得诺贝尔生物学家,甚至是和平奖。” 爱德华跟我谈话的时候,忧心忡忡,并没有露出任何的喜悦表情。 由此可见,他跟我一样,对这些语言学家心里没底。 我没有表示反对,只是善意的建议,等这些语言专家到了佛罗城,千万不要让他们冒险。 海上的情况瞬息万变,他们没有一线战斗经验,最好是留在酒店里,让周琳手下的人出去采集鲛人的歌声,让他们进行幕后破解。 爱德华笑起来:“叶开,你真是善良,生怕他们海上遇难。其实两个语言学家都大包大揽,大言不惭告诉我说,他们愿意直接到鲛人聚集的地方,跟他们公开对话,让我准备巨大的海上和水下扬声器,要对鲛人发布最重要的讲话,控制他们,并且引导他们向人类投降。” 说到这里,我们两个同时笑起来,感觉这些人说的就像是皇帝的新衣,根本不可能实现,可是这种情况下还是需要他们来试一试,只有不断试错,人类和鲛人的战争才能够最终分出胜负。 我们两个谈话的时候,我大部分时间都在默默听着,不发一言,包括在两位海军司令官海上密谈时,我也如此。 正是因为明白自己所处的位置,我才不会胡乱开口,招来灾祸。 病从口入,或从口出,亚洲人的古语已经说明了一切。 “叶开,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怎样对付鲛人?或者说怎样找到大西洲?现在从两艘核潜艇留下的视频,我们已经知道大西洲就在那里,能够看见,几乎是唾手可得,上级命令我立刻回去,但我拒绝了调令,就是希望自己留在这里,见证历史的伟大时刻。” 我现在明白了,爱德华冷静谦虚的外表之下,也隐藏着一颗巨大的野心,但是消灭鲛人这件事,操之过急,只会坏事。 我委婉地告诉对方:“时间来不及,还是应该听从上级的命令,返回总部,向他们如实汇报,在这场漫长的战争当中,只有每个人各司其职,干好本职工作,才能确保最后的胜利一步步到来。” 我们这种推心置腹的谈话,对于每个人的成长才有好处。 我们也谈到冰皇的事,或许那就是一个间谍人员的归宿,进入这个江湖,全身而退的可能性太小了。 过去爱德华一直待在档案室里,就是不希望自己卷入这个无底的漩涡,如今他静极思动,也想建功立业,瞄准了鲛人的课题。 “叶开,再过几年我就老了,趁着现在还有精力,攻克鲛人的难题,成为超级大国名人堂里的一员,就是我现在最大的希望,你我一手促成了两国海军司令官的密谈,足以证明你是个可以相信的战友。告诉我天子神庙的事情,假如我也可以到达那里,将会获得什么?我不是修行者,却也知道物质生活很容易满足,精神生活无穷无尽,如果像亚洲国家那些超级修行者一样,获得思想上的重大突破,是不是人生的另外一重境界豁然打开?” 我敏锐地意识到,爱德华正在走火入魔,他现在不清楚自己应该干什么。 既想在国家序列上获得晋升,又想在个人精神层面达到高度。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如果他忘记了这条古训,那么人生等待他的将会是巨大的陷阱。 我只是平静地告诉他:“先生,关于天子神庙我的探索还很肤浅,等到有了更多积累才能向你汇报,当下我们解决钻石号上发生的咄咄怪事,再解决星门之眼带来的种种灾祸,然后才能讨论修行者的事,毕竟它不在我们的工作范围之内。” 周琳察言观色,为我们送上了最好的咖啡。 喝完一杯咖啡,爱德华的情绪平静了很多:“叶开,我之所以有这么多新的想法,就是因为一旦有人听懂了鲛人的语言,获得了信息方面的重大突破,我们消灭鲛人指日可待。所以我想得更长远,消灭鲛人之后还应该怎么做?难道我们能够突破海洋的极限,到达六千米到八千米的深度,找到大西洲,把失落大陆挖掘出来,成为超级大国新世纪以来最大的发现。我现在有种预感,你我联手,无坚不摧,我们将会创造有史以来的奇迹。” 我并不像爱德华这样充满了如此辉煌的信心,而是觉得,一旦别人野心膨胀,那么我就会变得更加谨慎小心,避免自己坠入加速度的陷阱。 了解鲛人的语言,并不一定能够消灭他们,毕竟人类对于深海的控制力太弱了,即便是深水炸弹也只能阶段性胜利。 到了水下六千米左右,人类根本无能为力。 其实,我一直没有申明自己的思想,核之弹煮海,将全球海洋升温五度,是在自杀,而不是杀敌,比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还可怕。 海洋是地球环境调节的节拍器,人类自己破坏节拍,终将走向灭亡。 如今,全球变暖,极端天气不断出现,就证明,雪国用核之弹煮沸北冰洋的做法,已经是在饮鸩止渴。 “先生,放松下来,不要以为消灭鲛人的事情可以一蹴而就。萨拉和雪国海军司令官给了那么多绝密资料,我们慢慢看完,再做决定,可以吗?” 我虽然好言相劝,却也知道,爱德华和周琳都陷入了绝杀鲛人的狂热之中,很难听进去我的善意规劝了。 “我无心看资料,靠近佛罗城的四艘航母随时听我调遣,赶来这里。十二艘核潜艇也在附近海域待命,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不但能够核之弹煮海,而且将所有鲛人赶尽杀绝,把雪国做不到的,全都完成。叶开,我已经听到胜利的号角了,哈哈哈哈……” 我无话可说,面对这些狂人,只能是苦笑不语。 事实会打醒那些说胡话的人,时间会让一切水落石出,而人类与鲛人的战斗,则会让裸泳的人撕掉遮之羞布。 爱德华踌躇满志,所以,接到语言专家的电话时,兴冲冲地通知我:“他们已经到了佛罗城机场,一小时后乘坐专车过来。他们充满了斗志,要求即刻参战。不过,鲛人已经消失,我们得想办法,撒下诱饵,把鲛人重新召集起来,你说呢?” 我看着爱德华兴奋的眼神,只能点头答应。 两位语言专家分别来自超级大国的两所顶级理工学院,中年男人名叫坎特,中年女人名叫海瑟薇。 我无意贬低任何人,奉行亚洲古人说的“三人行必有我师”的箴言。 只要这些人能够给我的工作带来新的启发,我愿意虚心求教。 周琳命人包下了四季酒店顶楼的全部十八个房间,其中四个房间,布置专家带来的大型声音分析仪器。 见到坎特和海瑟薇之后,我更坚定了自己的判断,他们两位是固执己见的学者,而不是能够帮助我们战胜鲛人的神仙。 “鲛人在哪里?我们明天就乘船出海,到鲛人聚集区,为这些被世界遗忘的可怜的家伙们传经布道,解脱他们所有的痛苦。鲛人如同猿人,是人类的近之亲,不应该遭到歧视。叶开先生,你同意我的观点吗?” 海瑟薇用那双深蓝色的眼睛紧紧盯着我,等待我的回答。 我还没有回答第一个问题,坎特就挥舞着手臂,带着激情更带着怒气:“我知道,你们军方使用了核之弹煮海计划,真是愚蠢透顶……核之弹是用来干什么的?那是对付超级巨兽的可怕武器,怎么能拿来对付我们的同类、半同类?去年在北冰洋论坛,我已经强烈谴责了雪国的所谓专家团,就是他们,开启了核之弹煮海的节奏,真是无知,真是糟透了……”
第280章核弹煮海(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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