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老宅在相国寺西边的猫耳朵眼胡同。胡同之所以叫这个名,是这条胡同从宽到窄像猫耳朵,最窄处仅能让人侧着身子过,且还不是死胡同。
秦家住在老宅周边的族人大部分是有官身或功名的,也有像国公夫人爹娘那种身无特长的软柿子,一家几个口窝憋在一两间房内,为的是帮大家庭里的人干活。
秦家为啥不用下人?答,是秦家人未分家。整个秦家是一个大家庭,老宅中除了按规矩只住嫡支外,其他家产并不属于哪一个小家庭。不论嫡庶远近,所有的秦家人一视同仁,共同享受家族产业的收成。当然,分配中也不可能做到完全的公平,人总是有私心的。
这就造成秦家没有一枝独秀的大财主,也没有穷苦潦倒揭不开锅的乞儿,在容国公府习以为常的下人们,在秦家是门可罗雀的存在。秦家除了大事上请一些帮佣短工,日常生活中只有极个别人才有钱财用的起下人。
秦家能用的起下人的比如国公夫人的祖母,用的是一位十岁左右的小丫头。大伯的小厮起初还不是他一人的,是几家人合用一个。后来大伯官升七品,族里才在他名下拨一个属于他一个人的下人。
几代繁衍下来,秦家的人太多了,需要养活的人也多,在梁城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自诩“清贵”的秦家,能勉强维持族人们都有吃喝,而不是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从这一点上看秦家,我是十分佩服秦家当家人。秉着不抛弃不放弃的原则,善待每一位族人,不丢下任何一个,不是一般家族能做出来的,不愧是清贵。
悲愤交加的国公夫人带着一帮人闯进秦家老宅,也不往堂屋里去,就着院门口的位置,翘着二郎腿坐下(自有婆子想着主母的凳子)。
她此时是打定了主意,要在老宅闹个天翻地覆,把心中十几年受得委屈,全找回来。
这个时间秦家男人们大都不在家,在家的女人们也都忙着各自的伙计,秦家下人又少,能亲眼见到大姑奶奶阵仗的不过区区几人。
秦家人历来是不惹事不怕事,对于找上门来闹事的,问明缘由,有理的说理,没理的扭送东京府。但今日上门的是自家姑奶奶,开天辟地头一遭,负责迎来客送的秦家管事,不知道该如何办了。
他站在老宅前院的正中间,冷眼看自家大娘子堵着门,寻思自己该上前问事,还是直接上报。
国公夫人全不在乎他怎么想的,也不管管事的是她的长辈,连个称呼都不喊,指着堂叔冷笑说:“我是来给他姐姐妹妹说亲的,麻烦你去把他姐姐妹妹的生辰八字给我。”
这种事管事的见的太多了,基本已经确定大娘子就是来闹事的,也不再忐忑,摆出来公事公办的态度,“自古都是长辈给晚辈说亲,哪有做晚辈的给长辈说亲的道理。艳妮啊,恁叔爷咋惹你了?给我说说,我给你评评理。若是他真的惹了你,我绝不护短,一定给你个交代!”
注,国公夫人名“启艳”。
国公夫人不想跟他讲理,今天若是讲理结局必是她没理。别的不说,光老宅人人都是她的长辈这一条,就能压的她像小时候那样憋屈的无处说理。
她看向身边的婆子,笑着说:“告诉他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