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见自己曹家一大帮兄弟拼命搏来的济南国,被他曹操拱手丢掉…
心里不好受,也很正常。
想着,曹操的步子慢了些,可最终仍是没有回头去宽慰曹洪。他刚刚所言也都是真心话,作为汉臣,去同流合污…
与汉贼又有何异?与那些揭竿而起的反贼又有何异?不过是反贼在明面侵害国家,坏臣则在暗里罢,并没有区别。
甚至坏臣比反贼,还要可恶。
可这些明面上冠冕堂皇,暗地里贪赃枉法的坏臣,天下比比皆是啊!
曹操忽然感到十分无力,他想救汉…可又不知该如何去救。在宦官外戚玩权弄政的这么多年里,大汉早已被蛀的烂入骨髓,这并不是人力可以挽回的。
再厉害的医师圣手,也无法治愈一个病入膏肓、汤米不入的垂危病人。
他曹操不过清理了济南的贪官污吏,就被世家联合抵制、不得已而辞官返乡。可这济南对于大汉十三州来说,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郡王之治。
“唉。”
在曹操黯然神伤之时,一名家仆急匆匆的从外面奔来。待行入院落,家仆放轻了步伐,快走至曹操身侧、轻声低语:
“操公子,许公子来找您了。”
“许公子?可是许攸?”
“对,已将许公子请入茶房。”
曹操听声微微颔首,一时有些疑惑,许攸好端端跑谯县来找他干甚?
品尝獐子肉?不会吧…
……
曹府内院,养心阁。
此刻未时,阁顶茶室对坐二人。
“我说子远,你咋跑谯县来了?还有,是何大事要谈,非要屏退左右?”
话音落下,曹操斟着茶水、用余光瞟向对案那瘦憔憔、一脸奸相的华锦文人,轻笑道:“莫非子远算到操今日得子?”
“千里迢迢特跑来送礼的?”
许攸闻言哈哈一笑,和颜悦色的拱了拱手、温声开口:“没想还撞见了阿瞒的好日子啊!恭喜恭喜,不过阿瞒你是…”
“你是如何知道是男丁的呢?”
“叫我孟德!”曹操翻了个白眼,他最讨厌别人叫他幼时的小名阿瞒。顿了顿,曹操没好气的开口道:“是我猜的。”
“我想多生点儿子。”
“嘘。”许攸摇摇头,嘴角一撇道:“猜的怎么做得了数?若是生个女童。”
“阿瞒你不就贻笑大方了么?”
“说了,叫我孟德!还有,我希望生儿子这并不代表我不喜欢女儿。”
“好的,阿瞒。”
“……”
曹操突然有揍人的冲动。
看着眼皮抽搐的幼时好友,许攸不甚在意的摆摆手、抿了口茶道:“阿瞒,孩子名字想好没,幼时我们几个就你文采最差。若你想不出好名字,攸可代劳。”
“这是我曹操的儿子。”
“这不废话,我能不知道?”
“……”
曹操面黑如铁,登时就想掀桌把许攸打一顿赶出曹府。但想起人家那么远跑来,终还是强忍怒气、咬牙切齿道:“名早想好了,是女孩就叫箬、男孩叫丕。”
“女孩叫弱?柔弱不堪?男孩叫劈?劈柴维生?阿瞒你是取名鬼才啊!”
“哐当”
随一声巨响,茶案被踢翻在地,曹操满脸青筋绽起、就要去寻宝剑。
许攸见状骇了一跳,摇头叹息道:“我们都长大了,就阿瞒你还像个娃娃!唉,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顽童吗?”
“还打架?有一丝当爹的样??”
“你又一个孩子马上就要出世,你当爹的这副模样,就不感到羞愧么?”
“我愧疚你娘!啊啊啊!”
“气煞我也!气煞我也啊!!”
曹操眼冒焰光,若不是茶室没剑、他是真想劈死这嘴贱之人。随手捡了个茶杯抛掷在许攸脸上,曹操怒吼道:“说!”
“找我何事?!”
“没事你就给我滚蛋!”
“哎呦,妈诶!”
许攸被砸了个正着,鼻子登时陷进去了些,鼻梁上一大块青紫淤血。
摸着从鼻孔淌下的两行温热,许攸不可置信的望向曹操、颤声道:“阿瞒!你他娘是疯了吗?!老子是你朋友啊!!!”
“朋友之间是这么说话的?!”
曹操听声,那强压的火气瞬间就窜了上来,又捡起个茶杯就要杠过来。
“别别别,说正事!说正事!”
许攸摆手,他算怕了这粗鄙之徒,直接开门见山道:“一起谋反不?”
空气一时凝滞。
曹操的满脸怒容僵住,颤颤巍巍的指向许攸道:“许子远!你可知…”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许攸一边用丝绢塞着鼻孔、一边淡淡道:“我们要谋反,阿瞒你要一起来不?攸好不容易才求王公…”
“允许阿瞒你加入。”
“你的好朋友我为你谋前程,结果…结果你还打我??阿瞒你简直…”
“你简直不是个东西!”
许攸面色哀怨,激动之下,鼻血流的更欢了、还隐隐有喷涌之意。
此时曹操才终于反应过来,他快步上前一把揪住许攸的衣领、将其提至自己脸前。四目相隔不过一寸,怒声道:“许攸!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自己死没啥!”
“不要整死许叔啊!”
“你不要整死你许家啊!”
“放开我!”许攸一脸嫌弃的推开曹操,抹了把面上曹操的唾沫星子,飘忽道:“现汉帝刘宏昏庸无能、滥用宦官…让这天下变成啥样了,你看不见吗阿瞒!”
“我们也不算谋反,只是想立合肥候刘泯为帝!驱散刘宏带来的黑暗!”
“这有错吗?”
曹操眉头紧皱,厉声道:“你把详情说清楚!废立新君不是闹着玩的!”
“我许攸不比你蠢。”许攸瞟了眼曹操,淡淡道:“新任冀州刺王芬王公,故太傅陈蕃之子陈逸,已联合冀州豪杰准备起事。我许攸,还有你沛国的周旌他们。”
“都是王公的座上宾。”
见许攸隐隐还有炫耀之意,曹操一时就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快速道:“废立皇帝,乃天下最不详之事。古人权衡成败、计较轻重而后施行的,只有伊尹霍光。”
叹了口气,曹操开始绕屋踱步、边走边轻声道:“王冀州是举事的头吧?他之事迹操素有所知,名声很好且极具威望。”
“但,废皇帝…”
“他还差远了!”
言至于此,曹操眼中寒芒暴起,本不欲多话、但想起与许攸幼时之交…
还是叹了口气,缓缓道:
“伊尹心怀至忠之诚,又据有宰相权势、位列百官之上,所以废立皇帝,才会计划得成。而霍光,他先受到武帝托国的重任,且还具有皇室宗亲的地位。”
“其内有上官太后秉政权重、外有群臣同心大势。加上昌邑王刘贺即位不久,没贵重宠幸之人,朝中也无同心官员。”
“帝话只能通过侍从表达,所以霍光计策施行迅速,事情完成摧枯立朽。”说着,曹操猛然一推许攸,冷声道:“现在!”
“现在你许攸只见到古人成功的容易,却没看清当前的困难。你们结众连党,与‘七王之乱’有何差别?合肥侯的地位,比起吴王刘濞、楚王刘戊又怎么样?!”
许攸听声哑然,张口无言。
曹操见状拍拍许攸的肩膀、大喝一声:“侍从何在?送许公子离府!”
家仆上屋之际,曹操摇头叹息。
他侧过头不再去看许攸,低语道:“许子远,我们幼年是至交好友。”
“操不忍见你人头落地。”
“早些退出来,别掺合了吧。”
说罢,曹操径直离阁。
听见侍从跑上来的脚步声,呆立在原地的许攸面色煞白、冷汗直冒。
……
中平五年初,冀州刺史王芬准备起事,率州军拥合肥候刘泯为帝。而因芬性疏之、事不密而致使消息泄露,冀州临近四州刺史领帝命而迅速领兵袭入冀州。
事未始而被削去兵权,畏惧恐慌下王芬自刎而死、冀州由此陷入纷争。
各州刺史奉帝命剿杀王芬全族及党羽,同时不断在州内搜刮不义之财。
一时,冀州大乱。
王芬一族数千口人、冀州三十余世族、沛国望族周家林家,皆被杀尽。
而南阳许攸则因脱身较早,且曹嵩出面求情,而得以保全、不被清算。
……
中平五年末,镇西将军、凉州刺董卓率西凉军奇袭疆外异族王庭,待凉州境内外族联军仓皇回援之时,于半道伏杀。
此战运用斩首战术得当,成功杀死羌族首领以及北匈奴单于。在联军溃散之际,董卓率部狂追三百里,十余万联军被杀得只剩千余,自此外族之乱解也。
最少三十年,凉州无需担心异族之患。也由此,董卓之名在西凉如日中天,自有“不识京都殿上座,只认豪勇董凉州”之言四处蔓延。就是董卓举兵自立…
整个凉州,所有人都会支持!
甚至临近几州,许多官军将领都将董卓视为崇拜的偶像。且因董卓招收手下不论出身,无数曾是山贼是黄巾、是流寇是马贼的匪人,也纷纷前往西凉投效。
一时,西凉军实力暴涨。
董卓很会操作舆论,为将此战所得最大化,他遣大量轻骑出疆散播‘凉州军即将灭杀羌族、北匈奴’之言。外族之民无不胆颤,在万众呼声下,新首领无不…
派遣使者前来西凉称臣。
除每年向动作进贡之外,还允下如果需要,外族可派兵作为仆从军。
协助董卓征伐异己。
中平六年,汉灵帝重病垂危。
宦官外戚开始拼死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