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城中绝对有诈!”
城外军阵,孙坚正在中军召开紧急会议。待他刚刚说出自身意见,一干将领无不面色严肃,即刻抱拳起身、规劝主家莫要大意。
一袭重装铠甲的老将祖茂环抱双拳,肃声开口道:“主公,那田畴诡计多端,乃有目共睹。现其大开城门,必定早已设有毒计!”
“主公若是猛然入城,就中了他的圈套啊!届时道路忽然涌出密麻刀斧手,两侧店家钻出无数弓弩手,该如何是好?切莫莽撞。”
“应先派小队斥候入城探查,主公先在军中安坐、切莫莽撞!我们观望片刻。”
“再做决定也不迟。”
孙坚面色阴鹜难看,畏手畏脚的、好不容易才赶到广陵城下,这还要派出斥候探查。对于他这个做事一贯硬莽的刚直猛士来说…
实在是太憋屈了。
“主公,祖将军说得不错。”
此刻,大将程普也躬身抱拳,朗声道:“主公,我们一再受挫,军心已经溃散…越是在这种时候越要小心。要尽全力避免一切可能影响士气的因素,若攻入城中被伏…”
“我军一再失利,怕未战先乱矣。”
听见两名心腹大将之相同言论,孙坚尽管难耐攻入城中杀个痛快的执念,仍是握紧双拳、咬牙道:“好,那么入城探查之事…”
“就全交给德谋了。”
“是!末将领命!!”
程普得令躬身,无丝毫犹豫、当即出帐挑选了几队精锐,径直入城探情去了。
宽阔帐内,陷入一片沉寂。
……
入夜,进城悉心探查整整两个时辰的程普传来消息,广陵郡城是一座空城。
城中除去当地百姓之外,便再无一名兵卒。孙坚得讯,疯狂喷血三丈、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攻入广陵,折损两万多军士,竟连敌人面都没碰上。虽然自此夺回广陵郡治…
可他就是憋屈的慌。
浑身难受。
尤其是当麾下扬州军时不时投来奇异目光的瞬间,更使他脸上无光、想钻地而遁。领十多万大军浩浩荡荡出征徐州,开局就被狠狠扇了一巴掌…那开拔时的豪言壮语…
在此刻都显得十分讽刺。
孙坚怒不可遏,连续砸了几十盏小灯,这才强忍暴躁,领军入驻郡城歇息。
大军进城,毫无意外发生。
然在军队驻扎完毕,孙坚领亲卫前往郡守府之时,街道两旁…忽然响起孩童稚嫩的声音,他们在哼唱一首似童谣似顺口溜的曲子。
“孙家郎儿,天下无双。”
“孙家郎儿,刚猛异常。”
听见童谣开头,孙坚怒色微缓,抬手示意亲卫队停止前行。他合上双目,驻马聆听起来。在饱受诡计折磨后的孙坚,需要百姓的爱戴歌颂,方能稍稍缓解内心的痛苦煎熬。
江东猛虎竖起耳朵,认真倾听。
“遥想前日,猛虎挥臂。
浩荡十万~出扬州!威风凛凛。”
听闻此言,孙坚豪气忽发,只感自己还是深入民心的,一时的挫折算不了什么。
得到宽慰,江东猛虎越发聚精会神、认认真真的听着下文。没想,稚嫩的童音倏尔一转,变成嘲讽的语气、滑稽可笑的响起:
“猛虎猛虎,终究是畜。
千里奔赴~全空走!体彪无脑。”
“瞎跑一趟,费心费力。
下邳安然~火速援!脑壳有病。”
孙坚听声双目圆睁,气得浑身颤抖。听到此刻,他岂会不知,这是首讽刺他的童谣?一时间江东猛虎咬牙切齿,拔出宝剑就要下令把这些狗崽子逮出来、全部乱刀砍死。
然而,童音还在继续:
“家族危悬,自认安全。
老巢吴郡~被突袭!浑然不觉。”
“全族被灭,权(犬)子被阉。
还在悲催~打广陵!愚不可及。”
哐当一声,孙坚宝剑掉地。
他面容呆滞,随即化为无穷的狰狞。此刻的江东猛虎状若厉鬼,内心怒火骤升到新的高度,他狂啸一声,浑身气到麻木僵硬。
此时,童谣的最后一句话…
也悠悠飘荡传来。
“孙郎刚猛安天下,赔了犬子又折兵。”
……
“哇”
“哇哇哇”
最后的童谣飘入孙坚耳中,令他胸口无比沉闷。高大男人浑身战栗、猛然飙出几口乌黑如墨的毒血,便径直坠马、狠狠砸在地上。
“主家!!”
“保护主家!!!”
无视四周焦急下马冲来的亲卫,孙坚脑中不断回响“孙郎刚猛安天下,赔了犬子又折兵”,一时间,男人再次呕出一口浓稠黑血。
只感全身火辣轻飘。
“赵…赵…赵枭!!!”
孙坚双目赤红,想要怒骂。然张口吐出的不是字眼,只有黑血…只有腥臭的黑血。
“我…咳咳,我…必杀…”
话未说完,孙坚双眼一黑。
径直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