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其实很想上前去询问他疼不疼啊,可当她看见宋祁有这么多人关心的时候,步伐变得极重起来,提不动也迈不开。
她好像永远输在人群的川流不息中,每次只能悄然止步。
宋祁透过人群,看到了不远处的江夏,她愣愣地看着自己。不知是眼睛周围受伤的原因还是怎得,宋祁周遭变得混沌,他们带着关心的询问也消散在空气中,他只看的见面带担忧之色的江夏。
时间停驻,两人互望,情绪尽在不言中。
稍过几分,在众人的簇拥中,吕衍贺带着宋祁消失在教室中。江夏回过神,忙不迭地跑出教室,在另一边的走廊上踮脚往下看。过会儿,宋祁的身影出现在楼底,江夏目送他出了学校,才收回视线,放下早已酸涩的脚尖。
江夏在心里虔敬地祈祷:
——渡此危机,愿他无灾无难。
晚风袭来,江夏任发丝被吹动。
接下来的时间里,江夏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回复着同学的话语。好不容易等到放学,江夏快速收拾完书包,催促陈禾快些。
陈禾有些意外:“你今天居然收拾的比我快。”
江夏默不作声,只是帮她拉起书包拉链,给陈禾背上,就两步并作一步往门口走去。陈禾火急火燎地调整好书包肩带,追上江夏。
出校路过小卖部时,陈禾问江夏:“我们去买吃的吧。”
江夏回绝:“今天不买了。”
“好吧。”陈禾不由自主的思疑,怎么今天连吃的都不买了?
陈禾在蓝花楹下与江夏道别:“拜拜咯,明天见。”
哪料,江夏像耳聋了一样,头也不回地转身走掉,没有回复陈禾。留下一脸茫然的陈禾直直观望着一片紫色汪洋般的蓝花楹,“这花开的蛮好的。”
顿了顿,又道:“就是今天人可能有点儿抽抽。”
说完,陈禾也转身离开蓝花楹,踏着月色踱步回家。
江夏开门,放下书包,就慌不择乱地拿起手机,点开与宋祁的聊天界面。快速的打下一串字,在点发送的时候,她顿然停住。
这样会不会太唐突了?
下一刻,心里有升起另一个声音,告诉江夏:快发送啊,你不是很担心他的状况吗?下午的时候就没上前去关心,都现在了你就别再扭扭捏捏了!
江夏犹疑半刻,毅然点击发送。
发送完后,江夏停留在聊天页面,页面背景是宋祁手拿仙女棒而拍的照片,还是她从陈言进那要来的。
江夏又想起那句没有问出口的“今年过年我们可以一起玩仙女棒吗”,遗憾之感涌上心腔,久久不能平复。
宋祁躺在床上玩游戏,局里还在厮杀,手机界面上端跳出一条消息,来自特别关心。
宋祁立刻坐直身板,点开与江夏的聊天界面。
江夏:【你的伤还好吗?有没有处理好?】
看到是关心的话,宋祁感到十分雀跃,下午他看见江夏脸上的担忧果真是存在的,她一直都存眷着自己。
宋祁迅速回复她。
【已经处理好了,不用担心。】
发完,宋祁总觉得少点什么,于是又发:【医院的护士好凶。】
果不其然,收到了来自江夏更深层次的关怀:【护士手法很残忍吗?那你现在还很疼吗?】
【手法可残忍了,直接针线相插,不过我现在好多了,不是很疼。】
因为你关心我了。
江夏看着宋祁的控诉,想到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坐在医院冰冷的椅子上,被几个人按住身体强行进行缝治,就觉得心惊胆战。
为了安慰他,江夏发了“摸摸你”的表情包过去,而后继续发送消息:【没事的,已经及时医治了,过几天就好了。】
宋祁回了她一个“委屈”的熊猫头,说:【会留疤,我要破相了……】
收到消息的江夏欲哭无泪,没想到他最关心的竟是破没破相。江夏回想起宋祁那张脸,是挺面如冠玉的,此时也理解了他灰丧的心情。
江夏安慰他:【就算有疤也不碍事,因为你长得很帅。】
宋祁在屏幕前肆无忌惮地笑,他问江夏:【那你明天帮我看看,我有没有破相?】
江夏慌了,明天帮他看?那岂不是要当着全班的面?她尚且还没这么勇敢过。
不过转念一想,找个人少的时候帮他看就行了。
江夏:【好。】
江夏猛然想起自己还没有洗漱,于是不舍的提出结束聊天:【我要去洗漱了,你要注意伤口,不要碰到水了,要注意饮食,好好照顾自己。】
宋祁:【好的啊。】
宋祁看着一连串的关切,喜悦溢满心腔,他觉得这伤来得真巧,让他有一半的把握确定江夏也喜欢自己。就算不是喜欢,起码也有好感,那等他告白的时候,把握就更大些。
江夏洗漱完,回到卧室,从书包里拿出了那本每天都背着的墨绿色书皮笔记本。她抽出里面夹着的纸,看了一遍,念了一遍,恨不得吞没那纸张上的字。
江夏想了会儿,掏出手机拍下纸上的内容,发给了林冉。她那举棋不定的思绪不知向谁倾诉,这时能想到的人,只有林冉了。
一发过去,林冉描绘:【我去,还给你写诗啊,你们发展到这个程度了?】
【进展挺快啊,那你过年前还给我装什么你不敢!】
江夏差点昏厥。
江夏:【那不是他写的,那是一位诗人写的,只不过……确实是他写来给我看的。】
林冉困惑:【有什么区别吗?】
江夏没有再继续解释,回答了林冉的另一个误解:【我和他没有进展,我最近明明都想放弃了的……】
林冉差异:【啊?!为什么啊?】
江夏:【我昨晚做了梦,梦到他和别人在一起了。】
林冉无语:……
江夏急着反驳:【但是在班上他确实和另一个女的关系进嘛,我怕以后太难过了,所以就想要放弃了。】
【但是今天他受伤了,我又没控制住去询问了他的状况,所以我现在很矛盾啊,我不知道要怎么办!】
林冉发来消息:【你是不是脑子秀逗了啊?就因为一个梦就要放弃?你以后真别说你从小跟我混的。】
【你都情不自禁地去关心人家了,居然还来和我说你纠结?!等我下次见你非得把你脑袋都给炸开,我倒要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浆糊。】
江夏被说的一脸窘迫,她小心翼翼地继续发消息:【那我应该还可以继续喜欢他的吧?】
【……】
看到省略号后,江夏又收到林冉发来的一条语音,点开后里面释放出了一阵怒吼——我前面说了这么多都是屁话吗!!!
江夏条件反射地把手机远离耳旁,她真想把这段语音发给严漾听听,好让严漾看看平时在他面前小鸟依人的林冉的真实面目。
未等江夏决定是否要这样做时,林冉又发来一条语音——你都向月亮祈愿了,如果你反悔的话,月亮就会来割你耳朵唷。
这次倒是语气平稳了些。
江夏轻笑,也发语音过去:哼,少拿吓小孩子的话语来恐吓我。再说了,我还是喜欢他,所以月亮不会来割我耳朵。
过会儿,林冉回复:【哼,善变人。】
【不和你说了,我要睡觉了,明天还上课呢。】
江夏不信:【哟哟哟,是要和严漾聊天吧,不打扰就不打扰,拜拜!】
过后,江夏真没收到来自林冉的消息,她也不生气,乐滋滋地翻开日记本,在第二页空白处,写下:
/2017年4月10日
希望他的伤尽快好全。
希望能和他一起放仙女棒。
没有结果的事我何必为之担心?
我始终逃不过星辰躲不过你,我还是很喜欢你。
我不会再有放弃的念头了。/
写完,她把那张纸放回日记本,再规规矩矩地放回书包。
她总算解开了心中的疙瘩。
在下午陈禾同她说那些话的时候心中就有些动摇,后来宋祁受伤,她完全放弃二字抛诸脑后,直至现在疏解了内心。江夏才意识到,宋祁犹如每晚的月亮,即便有时隐匿于云后,也会每天在夜空盘旋。
江夏把头探出窗外,一眼便锁定月亮,她笑着说:“月亮,还是要继续听到我的祈愿唷,先前的放弃只是小插曲,不重要!”
一定一定要实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