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一朵云缓慢移动,将月亮遮住,隐隐透出一丝微光。
念生躺在上铺,想起曼舞今晚说的话,心想,有些美好的故事为什么这么容易失去线索,有些亲密的人为什么这么轻易失去联络。
第二天一早,念生按约定在校门口等小雪他们。
大清早,张嘴吐口气,会形成一股白雾,念生等的时候,一个人在那里哈气玩。
先到的是于杰,带着黑色耳钉,很有个性的一个男孩。
他在念生跟前停下摩托车,边搓着手取暖边说道:“念生~你好啊!老吴去接小雪了,让我车上你,去跟他们汇合。”
念生接过于杰的头盔,跨坐上去,双手放在后面,牢牢拉住车尾的货架,尽量与前面的人保持距离。
“扶好坐稳哦,要出发啦!”
于杰话刚说完,摩托车像箭一般,飙了出去。
不一会儿,就到了与小雪他们汇合的地点,然后一起向郊区驶去。
去郊外的路面经过加宽和修整,已经是非常平坦了,两边要不就是枯萎的水草,要不就是低矮的农屋。
于杰一边骑得飞快,一边唱着富有节奏感的歌曲。
“于杰,能不能麻烦骑慢点。”逆着风,念生喊出的话都变得有点支零破碎。
“啥?”
“我说骑慢点,我怕。”念生又用喊的方式说了一遍。
“不用怕,没事的。”于杰冲念生喊到。
念生:“……”
男生还真是喜欢追求这种速度与激情。
她想起席暄,他载她时,知道她怕,都会刻意放慢速度。
她似乎好久没有想起他了。
快到终点时,车速渐渐慢下来,小雪老吴他们被远远抛在身后。
车停在河岸上,念生从车上下来时,差点站不稳,额前的刘海都被吹得翻到了上头。
随后,老吴的车也到了,小雪从车上跳下来,面有愠色。
她破口骂到:“于杰,你神经病啊,开这么快。”
于杰听罢,觉得脸面受损,也怒气冲冲地说道:“是是是,我他妈就是神经病,大冷天陪你们来这里玩。”
小雪忿怼:“什么叫陪我们来这里?你自己不也是来玩的吗?”
老吴上前,拍了拍于杰的肩膀:“小雪也是担心念生,女生嘛,速度这么快,当然会怕。来都来了,看风景比较重要。”
念生大概猜到了什么,老吴要约的应该只有小雪一人,所谓街舞队的其他人只是打掩护,临到出发时,就说有事情不能前来。
但是老吴没有料到小雪会叫上她,只好真的叫上于杰过来当“车夫”,所以于杰才会说陪他们过来。
“你们快看,水面有一群野鸭子。”念生顺势说道。
一群群在水中游曳的野鸭子,或浮游于水面,或沉入水中,忽儿拨水洗翅,忽儿腾空飞翔。
少年们被生动的风景画吸引,瞬间忘了争吵。
“走走走,我们去那边。”小雪欢快地喊道。
向西走,整片整片的芦苇展现在眼前,一阵微风吹来,那如仙鹤的羽毛的芦苇花,便飘舞了起来,在逆光下,晶莹透亮,配上蓝天白云的景致,简直美得一塌糊涂。
小雪摘下一支满头芦花的芦苇,挥舞起来,在风的吹拂下,那轻柔洁白的羽绒便纷纷扬扬,在头顶上空飞舞盘旋。
那画面让念生感动,却又让她捉摸不到。
小时候跟村里的大哥哥大姐姐去放过牛,牛吃草时,他们就在岸边的一块小草坪踢足球。
那足球还是某个小伙伴在外头打工的爸爸过年时给他带回来的礼物。
或者在小山头找一个高坡坐下来,大家排排坐着,望着远方,天空的白云流动,山野很寂静,有野鸭子在头顶飞过时发出的嗖嗖声。
百无聊赖时,三五个小孩猜起拳来,输的人折几根粗壮的芦苇茎,和牛一样放到嘴里嚼。
念生输过,她嚼过之后知道了芦苇茎是甜的,才明白牛为什么喜欢吃芦苇。
很多儿时的玩伴因为家庭原因,没有再继续读书,出门打工的有,留在农村种田的也有,走的路不同,渐渐就断了联系。
“这是什么呀?”那边于杰好奇地发问道。
念生跟着老吴小雪走了过去,她凑近看,哦,这是小时候经常见到的香蒲草,和芦苇结伴生长在一起。
小雪抬头问念生,眼睛亮晶晶的:“念生,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念生点点头:“这是蒲草,可以编蒲垫和蒲团的。”
小雪又问:“你会编不?”
念生摇摇头:“不会。”
想起小时候村里的老太太坐在门前的庭院,家猫蜷缩在脚旁,一起晒着太阳,老太太编着蒲团,哄着儿孙,咿咿呀呀的唱着童谣,质朴又温暖。
那是她向往的生活啊。
小雪说:“要不我们摘些回去,练练怎么编吧。”
老吴弯下腰:“小心割手,我来吧。”
于杰在一旁嚷嚷道:“小雪,算了吧,你这种是学不会的。”
小雪语带怒气:“于杰,我招你惹你啦。”
于杰蹲下身,一边摘蒲草,一边嘀嘀咕咕:“一大早吃火药桶了吧你,也不知道老吴喜欢你什么。”
小雪冷冷开口:“吴应程,你起来,于杰的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