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连抿着嘴笑:“那我可得把它养好了。”
“那我献对佛了。”
“嗯,这词是内学堂教的?”
“不是,是跟黄长随学的。”
德连噗嗤一笑,从身上扯下一只荷包,倒出半袋子炒松子,春山自然地伸手接过。
“你尝尝。”德连看了一遍周围,没有耳朵伸得那么长,才又回过头来小声说,“说起来算是淑妃娘娘宫里的东西呢。”
春山吃了几颗松子,又仔细看了看手里剩的一小把,“这个炒得真香,好吃。莲儿,你是得了贤妃娘娘的赏?”
德连神神秘秘地:“这是伍枝分给我的,我再分给你一些尝尝。唔,伍枝,你还不认得罢,就是从前老跟我一块的那个,现在还在尚膳局呢。”
春山点点头,“虽然不认得,但我见过很多次了。”
“改明儿,我带她跟你认识认识。”
“好。”
眼睛都在看着花草匠指挥人培土,身子却靠得越来越近,“冬至晚上,你能来吗?”丙忠乡二旮寨冬至晚上有团圆一说。
“能,我一定来。”
“那我等你。”
“嗯。”
那边移栽得差不多了,春山也要跟着走。
两人再默默回到自己该站的地方,遥遥一望,心有灵犀。
和均馆剩下的工程不需要这些画图纸的僧人再指点,眼看着瀛洲的金如佛要上岸了,圣人派他们冬至一过就出发,去迎金如佛来。
刘太监也跟着来传旨,小伙房这些人是伺候僧人膳食的,冬至一过便可以回到原来的地方。
宫女们听了都高兴起来,早晚不用来回跑,又可以跟着姐妹们一道了。
云水跟德连玩笑道:“伍枝不是念叨着要来看看?再不来,兴许往后不许咱们这样的人来和均馆了?”
德连看了日头,“说不准一会儿得了消息就跑过来呢。”
午后,荭嬷嬷往淑妃娘娘宫里去了,伍枝趁她不在,撒着腿一路赶着到和均馆。
小伙房的活都差不多了,几个宫女蹲在墙边说话,围成圈在小角落里,都没注意有人走过来。
伍枝看他们神色似有些古怪,放轻步子。
“……两个抱在一块亲嘴呢。”说这话的宫女做了一个狎昵的动作,引得另一个咯咯笑起来。
“嚯,这些秘事是怎么知道的?”
“你忘了?跟我一个房里的青青起夜、起早都撞见过的呢!”
这话一出,围着的几个都点点头:“噢,这就八成可信了。”
“人前倒是正正经经的,对着中人也有这般心思,好恶心。”说着这人拿了帕子掩住鼻尖,像是受不了眼前的污糟。
“你懂什么,那中人是黄长随有意抬举的,还进了内学堂呢,莲儿也是精挑细选的!”她这话听着又像褒又像贬,但这一句让伍枝彻底明白了。
她像猫一样毫无声息地扑过去,“你们这些贱蹄子乱嚼什么舌根呢?”
闲话的宫女看到有人来,背后说三道四也自觉无理,伍枝的脸也不敢瞧,一刻不敢留,都低着头匆匆散开。
伍枝气得在后头骂:“怎么不说了?你奶奶还没听够呢?”
伍枝本来是想找德连,再逛一逛这和均馆,斜着瞥了一眼还差一些完工的两层宫殿,觉得也没什么可看得,心里蓄满怒气,掉头往内书堂去找春山。
伍枝怒气冲冲走到内学堂,坐等右等,只有零落几个身高不及她的小阉童打着瞌睡走出来。再等半天,一个人影都不见,伍枝大着胆子莽起来,抬脚往里头走。
伍枝之前从没来过内学堂,顺着回廊,她一间一间屋子顺着看,空空荡荡。走到深处,伍枝听到琴声。
乐曲刚起,悠缓驰荡,似奔腾的小溪翻覆在平静的大海里,
只是弹到乱声部分,琴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