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地,沈见知从回忆中惊醒,连忙站起身来,向林引苏连连作揖,“是沈某失言了,说的这些林娘子莫往心里去,可莫要被我这些胡言吓着了。”
林引苏站起身来,连忙试图拦住沈见知作揖的手,听见沈见知的话,霍然笑出声来。
连连摆手:“大人不必如此,我既一个人从青州跋涉近月余,跨过两州数郡到这平州城来,自不是那胆小怕事之人,不会因大人几句话就吓着了。”
沈见知听言眼神明亮了几分,沉声开口道:“那是沈某小瞧林娘子了,失罪失罪。”
林引苏急忙将话题引到糕点之事上来,二人终于再次坐下来,开始交谈起届时近二百人的晨食来。
直至申时末,二人才将将拟算好初步的规划,林引苏抬头看看院子边侧的日规,原以为只需小半个时辰就能谈完,竟在此处呆了近两个时辰。
也不知阿果一人在铺中可好,起身告别沈见知后,拎着空食盒急匆匆往回走去。
沈见知站在石桌旁,看着那道身影远去,良久后,才转身回到屋内。
阿肆正在竹榻上瞌睡,见沈见知进来,揉揉眼睛抬起头来,“公子,您和林娘子聊完了呀?”
“嗯,事处理的怎么样?”沈见知在长案后坐下,开口问道。
阿肆打个哈欠:“您预料得不错,南集市人员混杂,刘莽前去拿人,扑了个空,原在那处卖母羊的人午后就跑了,出城拿的是隔壁陇川郡的商引,刘莽已带人追去了。”
沈见知点点头,见阿肆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来,皱着眉道:“你的月银还有剩?难道又去腆着脸要吃食了。”
“公子!”听这话阿肆可不愿意了,从榻上站起身来,“林娘子说了,我帮着阿果看铺子,买糕点就可削价六折!这可不算吃贿!”
沈见知有些疑惑:“阿果?”
阿肆:“就是林娘子铺子里新招的小伙计,那个爱哭的小郎君!”
沈见知似笑非笑:“小郎君?”
阿肆点点头。
沈见知嗤笑一声:“蠢货!”
***
回到堆枣巷中,远远见阿果正在关铺门,林引苏快步上前,二人一同收拾好铺子。
走回到院中,林引苏随口询问起,白日里可有什么事儿,阿果沉思片刻,忧疑的说道:“巷子那侧的苏娘子家中,似是和郎君吵架呢,吵得可凶了!两人还砸碗了呢!”
林引苏哭笑不得,“这是人家院中的事情,和我说便罢了,可不能去外头嚼人家的舌根子。”
阿果连连点头称是,两人简单吃过夕食后,回到灶屋中,阿果烧火,林引苏将百日里泡发的赤豆舀出来,提着灯笼来到库房中,又舀了些黏米和粳米。
在院子里简单清洗一遍,回到灶屋内,阿果已经将大锅里放满水了,将泡发好的赤豆,洗好的黏米和粳米都放进去,用竹勺搅一搅,便可以加块大柴等待锅内烧开了。
午后去县衙误了时辰,明日的糕点都没做呢,煮好赤豆粥,林引苏只能马不停蹄的继续开始制作明天的糕点,阿果洗干净双手,帮着一块揉面。
林引苏暗暗心道,月底还有那么大的单子,好在有了帮手,阿果又十分能干麻利,只要提前备下,自是忙得过来的。
直至亥时,二人才将最后一笼红枣糕放进蒸屉中,回到屋内喝口水休憩一会儿。
林引苏才想起来,白日里阿肆好像带着人在院外巷中张贴诰文,便开口问道:“阿果,我白日去了县衙忘了问,回来又急了些没看,那诰文写了些什么?”
阿果:“阿肆说是警示用的,要各家尽快落好户籍,商铺及早办帖,提防陌生可疑之人什么的。”
林引苏调笑道:“看来我今日不在,你二人聊得不错,都直呼其名了。”
阿果脸上一红,细声细语道:“那诰文字多,许多字我识不得,只能问他写了什么。”
二人休憩了一会儿,林引苏回到灶屋内将煮赤豆粥的柴火拿出来些,只放一根粗壮的在里头慢慢烧着,赤豆粥需要小火慢慢煨烂熟最好,见锅里还需要一会儿,林引苏叫上阿果到了书房。
阿果将自己白日里记的账递了来,是昨夜给她练字的纸张,上头用炭笔写了许多字,林引苏接过,看了看后,笑了出来,只见纸上歪歪扭扭的写着:豆/////……红/////……绿/////……汤/////……高/////……
阿果有些不好意思,“我许多字不会写,也不会记,后头卖得多了我数不过来,只能卖一个就画一竖……”
林引苏忍住笑意,“那这汤字,是何意?”
阿果连忙站起身来:“那不是我写的,是阿肆!我不会写糖,他道他会写,结果就写了汤字!这字虽不会写但我可认得的!”
林引苏笑得捂起了肚子,阿果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坐下便开始主动研磨准备练字。
夜半,林引苏记完了账,招呼阿果稍练一会儿就回去休息,识字一事急不得,便回到正屋内睡下了。
直到堆枣巷中第三次传来更夫的声音,阿果才揉揉酸痛的手,起了身收拾好东西回去休息。
夜已极深,屋外月光似朦朦胧胧的薄纱,后院门外河岸边的广玉兰树身下透出斑驳的影子,似有蝉虫鸣叫,不知名的鸟儿扑腾双翅飞过,整座城内的人都已睡熟了。
***
赤豆粥在锅中熬煮了一晚,夜里炉火熄了,借着余温又煨了许久,已经变成了深紫红色十分粘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