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竹勺刮出来,林引苏用手指沾起一点放入口中,嗯,不错,赤豆软烂粳米香浓。
阿果正端着洗干净的大木盆进来,林引苏伸手将竹勺递过去,示意她尝一尝。
阿果砸吧砸吧嘴,皱着眉头道,“不甜!”
林引苏被阿果的样子逗笑,“还未放糖呢,这赤豆粥熬煮成这样,只算是第一步呢。”
将锅中的赤豆粥用大瓢舀进木盆里,大锅里洗干净重新放入清水,林引苏让阿果生火将水烧开,自己来到库房又拿了些果脯和干果。
回到灶屋内,阿果将火烧得格外旺盛,锅中的水已经快开了,示意阿果将炉中的一半柴拿出来。
两人将木盆抬起,将赤豆米糊糊再次倒进去,林引苏连忙用长柄的大勺子快速翻搅。
不过一会儿,大锅里的赤豆米糊糊便看不出早晨那般粘稠了,阿果站在后头,小鼻子嗅一嗅,闻见满屋米香。
林引苏正在卖力的搅拌锅中的赤豆粥,阿果低下头看看自己的双手,她有些恍惚,大约一月前,北迁来的队伍从南边来,经过双木镇,有军队护送,自己实在饿急了却近不得身,只能远远跟在人群后头。
到了平州城门口天已黑了,队伍停留下来,在城门口就地扎营,许多人围在一处做吃食。
阿果蹲坐在远处,阵阵香气传来,快饿晕过去时,见远处有人向自己招手,急忙快步跑上前去。
双腿酸软,四肢无力,待自己跑近时,已有其他乞儿在前头,阿果有些急正要上去抢食,却见一只白皙的手伸过来,手上是一只绿豆酥饼,“呐,无需上去争抢,我见你在那处坐了许久,饿坏了吧。”
林引苏搅拌完赤豆粥,将炉子中的柴火全掏出来,转身准备去抱红糖罐,却见阿果站在身后发呆,“发什么愣呢?快去库房将红糖罐子跑来。”
“好!”阿果应声出了灶屋向左耳房跑去,风吹动了她鬓边的碎发,嘴角微微弯起,有些释然的笑出了声。
这几日她发现,林娘子根本不记得那事了,也是,她递给自己绿豆酥,也为其他乞儿打了白粥。
林娘子是如此良善的人,当初的自己对她而言,与那些小乞儿也并无差别,不记得当初的自己就算了,日后自己定要用心做工……
“想什么呢?快些呀!”林引苏站在灶屋门外,向抱着红糖罐子的阿果招手。
有些疑惑的心道:难道昨夜布置的晚课多了,夜里没睡好?怎么今日总是走神,一会儿让她回去歇会儿才行。
大锅中的赤豆粥已熬得十分浓稠,撒上红糖再搅拌一会儿,等待放凉就好。
来到前头铺子打开门,暂没什么客人,林引苏回屋里将算盘拿了来,开始教阿果打算盘。
“哟,这小狸奴可真漂亮。”堆枣巷中,刘二婶看着王大娘手中抱着的小猫,逗弄道。
林引苏听见动静,也走了出来,只见王大娘抱着一只黑白花色的小猫,正懒洋洋的靠在王大娘的臂弯里甩尾巴。
王大娘笑道:“这可是我家刚从城外聘回来的,长相秀气,乌云盖雪,漂亮得很呢。”
林引苏上前握了握狸奴的小爪子,小狸奴勉强抬抬手,又不耐烦的缩回王大娘怀里,不由得笑道:“看来脾气不小呢。”
王大娘有些得意:“我家粮面铺子,是得有只脾性大的才能镇住!”
“那敢情好,脾气大的狸奴见耗子就逮,也不管哪家的,我家也无需养了,只肖蹭你家小狸奴的光就好。”刘二婶笑嘻嘻道。
王大娘接口道,“也不是不行,一会儿送两扇肉来,做我家小狸奴的工钱。”
大家相互打趣儿了一会儿就散去,林引苏有些意犹未尽的搓搓手指,那小狸奴生得肥肥壮壮,黑白毛色发亮柔滑,摸上去手感十分好。
这几日铺子刚开张,生意十分好,午后糕点只剩下小半了,林引苏送走客人,转头跟阿果交代了一下,正准备回到灶屋里准备明日的糕点。
外头又进来了人,烂衣破衫,发髻杂乱,布鞋只穿了一半在脚上拖拉着,林引苏只抬眼一看,紧皱起眉头。
泼皮老五一边抠牙,一边伸手去够木盘里的糕点,“林娘子,生意不错呀。”
阿果鼓着腮帮子,拿着竹夹猛得拍去。
“嘿哟,你个小兔崽子!敢拍你爷爷我!”泼皮老五抬起手来,向阿果抓去。
林引苏拿起空出来的木盘横在二人身前,怒声道,“滚出去!莫要逼我去报官来!”
泼皮老五收回手,恨声道,“我呸!不过是个破烂货!也就咱瞧得上你,你若是跟了我,自不愁吃喝,女郎做甚生意,净是些赔钱的买卖!”
“放你娘的屁!你个死杂碎,还敢来!”对门的刘二婶听到动静,拎着板凳就冲了进来。
林引苏连忙拉住刘二婶,省得她砸伤了这泼皮还得被讹些钱财。
转头对阿果道,“阿果,速去县衙报官,我朝有律法,调戏良家子,罚20杖!上回县令大人没来,这回定要打得他半个月下不了床!”
阿果将手中竹夹一丢,矮身躲过泼皮老五抓来的手,迅速向外跑去。
泼皮老五出了铺门追几步没追上,转身恶狠狠的放话道:“你以为报官有甚用,我老五在整个平州县混迹江湖十余年,绿林兄弟遍布整个汉阳郡!看上你个寡居妇是你之幸!本该感恩戴德三叩九拜带上银钱自来嫁我,如此不识抬举,当心我让你这破铺子开不下去!”
林引苏站在铺门前,手中抱着木盘,闻言蓦然轻笑出声来,泼皮老五刚恶狠狠的放完话,就被这如月华般的笑容迷花了眼,愣愣的站在原地。
林引苏声线清脆,如涓涓细流,清透又干净,她眉头扬起,一手叉着腰,对着面前的人一字一句说道:“恬不知耻,蠢笨不堪,茅坑里的屎尿!灰坑里的秽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