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身穿淡紫色翠烟纱,头戴蝴蝶竹纹簪的美貌娘子快步走了进来,抓着林引苏的手连声问好。
阿果跟着林引苏一起站起身来,悄悄的抬起眼眸打量眼前这位美妇人,只见她约摸三十出头,长相清丽秀气,举手投足却透出另一分侠气,两种不同的气质混在一人身上,竟不会让人觉出不妥来。
阿果正在歪着头艰难思索,这位美妇人像什么花时,被林引苏牵起往前带了一步。
美妇人将阿果推至前方,立马就有小厮拿着皮尺上前,上上下下量完,又有穿着同款小厮衣裳的女郎上前,温温柔柔的牵着阿果下楼吃茶点去。
厢房内,林引苏连连笑着摆手,“连大娘子,这般贵重的绸缎布匹,我真真收受不起,您总不能让我穿着青蝉翼在灶屋揉面团吧。”
连大娘子紧紧抓着林引苏的手,“林娘子莫要自谦,我与我家小圆若是没有林娘子,早一同死在路途中了,莫说是青蝉翼,金蝉翼都穿得!”
二人僵持不下,良久后,连大娘子亲自为林引苏量完尺寸,应下这一吊钱共做三套衣裳,阿果两套,林引苏一套才算完事。
布庄门口,连大娘子亲自将二人送了出来,还招呼林引苏无事多来玩耍,林引苏礼数周全的拜谢过后,带着阿果往回走去。
半路,阿果扯了扯林引苏的袖子,“林娘子,我脸有些奇怪,有些呼不过来气。”
林引苏低下头,看过阿果的双颊后,正准备掏出帕子来,将阿果脸上的脂粉擦掉。
想了想,她笑吟吟的点了点阿果的额头,“不着急擦,阿果忍忍,可要待回家用铜镜仔细照照,阿果是朵什么花儿。”
原来因着营养不良,阿果的脸枯瘦泛黄,四肢干瘪细小,不止阿肆,许多人这么些天了,还认不出她是个小女郎来。
现在的阿果左右两颊涂着薄薄一层胭脂,小嘴上抹着淡粉色的口脂,整个人气色好了太多,也有些十多岁小女郎的娇俏可爱。
阿果听话的点点头,二人正要行至安平桥侧,见街头另一侧吵吵嚷嚷,一群人朝这边来了。
林引苏停下手扯着阿果向后退了两步,许多人围着路边看热闹,两人被挤到后头内城河的护栏边,透出拥挤的人群什么都看不见。
林引苏拉着一旁卖花的小女郎,买了支绢花递给阿果,不待她问,卖花的小女郎兴高采烈的开口,“那偷东西的贼匪抓住了!县令大人真厉害!”
林引苏踮起脚尖,只能看见些高矮不一的红黑帽,罢了,看热闹也不是那般容易的。
牵起阿果,二人从护栏边往安平桥挤去,先回了家,待明日阿肆来,问问他也是一样的。
过了安平桥,人流逐渐减少,大多人都凑去那头看热闹了,阿果转头看去,入目只有熙熙攘攘的人群,转过头来,想起今日那些温柔的姐姐,问起了布庄的事。
林引苏便给她讲起了一路来时的趣事,那是一个半月前,北迁队伍在某个驿馆留宿,空房不多,大多数女郎和小郎都还能互相挤挤,郎君们都只能在外头马车和牛车上将就。
但那连氏布庄的老板连郎君有个即将临盆的妻子,领头的夫长心善,连郎君又愿意花钱,夫妇二人分到一间房,夜里林引苏听见隔壁厢房传来声响,想起那边住了位即将临盆的妇人。
披着衣裳过去,见是被枣核呛住了的连大娘子,连郎君已经跑出去寻医师了,只有个丫鬟手足无措的哭喊救命。
那会儿的连大娘子已被枣核呛得满脸通红,喘不了气,林引苏见状连忙上前,抱着连大娘子的后背往后仰,不停得来回托起。
“咳!”连大娘子终于将枣核咳了出来,又觉着肚子疼,坐在了地上不停哀嚎。
这可把林引苏吓坏了,连大娘子若是出了什么问题,连郎君又不在,自己非得吃个大官司。
幸好隔壁厢房的众人皆被吵醒,众人连忙上前来将连大娘子抬回床铺,又有懂得照顾妇人的娘子上前为连大娘子顺气。
不多时,连郎君慌慌张张的拉着随行医师进来,确认是要生了,一路跟着的产婆进了房内,待第二日天快黑了,终于生出了个圆圆胖胖的小女郎来。
连郎君爱人平安,喜得一女,当日在场的所有人都得了个大红封呢。
阿果拧着眉,心里不断回想昨日林娘子给自己念的书册,这叫什么来着。
“叮!”阿果似恍然大悟状,“啊!我知道了,林娘子,这叫善有善报!”
林引苏慢下了脚步,她似有些犹豫,对阿果慢慢开口,“善有善报自是对的,但不瞒阿果,那次我随手救下被呛的连大娘子,过后却十分后怕和心惊,若是再来一回,我不一定有当时的胆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