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老了,看不透我的小徒儿在想什么了。”
昭然轻抚上亭月的脑门,悄无声息间加大了力度。
大到什么地步呢?
谢芜村都觉得自己待的地方发生了十二级地震。
“亭月,为师曾告诉过你,做为师的徒儿,不要慧骨灵根,也顾不着一骑绝尘,为师对你的要求是什么,说给为师听听。”
亭月身体崩得紧,却也耐不住地抖,双眉痛苦的拧到一起。
他急促的喘了口气,仍挺着自己的身板,毫不避讳地回答:“我不记得了。”
连弟子都懒得说了,反正这些繁文缛节他受够了。
“不记得……”
昭然手下发力,猛的落在亭月胸膛,把人打出了几米远。
也不管亭月是否还有力气爬起来,只动动手指头,他已然将亭月的脖子握于手心,说:“我的好徒儿,这难不倒你,好好想想。”
说实话这个时候该没谢芜村什么事,但他在身体里待不住,“你没事吗?”
“有。”
亭月扯出气儿来回他。
这话落在昭然耳朵里又不一样了,他听了便觉得亭月有话要对他说,便松开了手。
落地的亭月站不稳了,他也没打算再爬起来,就这么把话说了:“我以为遇不到你了。”
昭然没听清,便俯下身去听。
亭月轻轻笑起来,笑得那么开心,好像一点儿防备都没有。
谢芜村一整个愣住了。
他心里有一股汹涌澎湃的激流在身体里乱窜,却找不到任何宣泄口。
就那么迷离恍惚的一瞬,亭月已经握住了昭然伸出来试探的手。
“师尊,”他忽而唤得十分委屈,实则暗暗积蓄着力量,“我从前从未怀疑过你。”
借着那只手,亭月一下子把昭然按在地上,一条腿曲着压在昭然脖颈处。
亭月用自己做网,把昭然压得死死的。
“帅啊!”谢芜村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亭月顾不上与谢芜村交流成功经验,几乎就是压住昭然的一瞬间,一张真正的网——捆仙索从天而降,穿过亭月的身体,牢牢控制住了昭然。
亭月漠然地看了昭然一眼,打算快点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昭然只露了一声嗤笑,“乖徒儿,你可得藏好了,别让我再逮到你啊。”
亭月抿着嘴不说话,转瞬消失在了夜色中。
地图显示,谢芜村两人已经到了宿州。
此时日光大盛,路上行人匆匆而过,晃得谢芜村眼花。
他算是发现了,越往南边儿走,这经济就越发达。
瞧着大道上车水马龙,谢芜村问:“你到宿州做什么?”
“宿州人多眼杂,来来往往什么地儿的人都有,最适合藏身。”
“可赞还是没有落脚点啊?来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多麻烦。”
谢芜村看亭月往客栈走了,又说:“别啊,没有银两和人家打起来怎么办?”
“他们打不过我。”亭月在认真地给谢芜村解释。
“是是,打不过你,可是人家记住你了呀!”
“你想,这儿人都知道你是个地痞无赖,那谁还待见你?就算以后有银子了,谁和你做买卖?你如何在这儿立足?”
亭月“哦”了一声,“你为什么要管我的以后?”
“也不只是担心你一个人的以后啊,”谢芜村说得头头是道,“如今你就是我,我就是你,至少在我们分开之前,这都是不能改变的事实。”
“万一你走了我还留在这个身体,不还得收拾你留下来的烂摊子吗?”
谢芜村又加了一句:“所以,你现在已经不再是一个人活着了。”
“别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亭月像是突然对他这个人有了兴趣,话也多起来了,“要知道只要我活着,你就别想离开我,将一辈子为我所用——”
“即使是这样,也没关系吗?”
“有 。”
谢芜村老老实实地说:“但我不需要逼着你赶紧去死。”
亭月从未听说过这样奇怪的说法,他心烦意乱又无处安放自己那点小心思,也有点冒火了,“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依我看,咱们可以自力更生,自给自足啊!”
听谢芜村的声音就知道这人已经开始期待了。
亭月没听懂这些词儿到底要表达个什么意思,一边惊讶他如何能轻松转变态度,一边接着问:“怎么个自给自足法?”
说到这个,谢芜村就来劲了,“你知道的吧,宿州这地方资源富饶啊!那些山上长着的什么千年灵参,奇花异草,我们都能采来捣腾给药铺啊,是不是?”
“这……”亭月朝药铺望去,“可以吗,要是没人要怎么办?”
“咱们还没开始干呢你怎么知道没人要?”谢芜村说,“别泄气啊,万事开头难嘛,到时候再想办法呀!”
亭月将信将疑,走进了一间药铺。
药铺中冷冷清清的,淡淡的药香飘在空中,静静落在了整间铺子的角角落落。
柜台边站着的那位正比划着小巧的秤杆,正小心翼翼往秤盘里加药材,表情认真且严肃。
亭月便愣愣站在那里,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