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若山后山只有一条掩藏在密林中的崎岖山路,谢芜村没有修为,每次都拉着雁九江和他步行。
“师兄,不若山上只有你,我与师尊三人吗?”谢芜村问。
“不若山上加了禁制,一般人是进不来的,”雁九江目光望向远方,“师尊怕有人对我们图谋不轨。”
“我们也出不去?”
谢芜村对这个问句的答案不感兴趣,他只想听听雁九江对这件事的看法。
雁九江听到这个问题时顿了一下,走路姿势明显僵硬。
“师尊有他老人家的打算,小师弟,你太危险了。”
“是因为我?”谢芜村觉得现在这个情况很滑稽,“我怎么危险了?”
谢芜村已经脑补出他其实是某位深不可测被人封印在此的邪恶魔头,整个修真界对他避之不及,人人都想取他狗命。
“小师弟你没有修为啊,你在修真界底层诶,师尊怕你受伤。”
雁九江的意思好像再说:小师弟,你不知道你现在弱到一种什么地步了吗?
丝毫没有自保能力。
“师兄,我知道了,”谢芜村一言难尽,“那么多人要杀我吗?”
“主要是邪祟啦,”雁九江继续带路,只朝谢芜村摆摆手,“小师弟你很招邪祟的。”
招邪祟。
谢芜村心里明晰一点,“那为什么你也不能出去?”
“师尊和你都在这里,我还要去哪儿?”雁九江回头一笑,“小师弟,你多努力一点,等你学会聚灵,我们下山喝酒去!”
谢芜村笑笑,“一言为定。”
“到了。”
雁九江施法解印,石门缓缓往旁移动,笨重地与地面摩擦。
石室内部很简陋,只在靠墙位置设置一张石桌,石桌围着几个小石墩子。
除此之外,这间石室干净得一尘不染。
谢芜村盘腿打坐在地,拿出那本玄经翻阅。
虽然上面乱七八糟的字儿他是一个也不认识,但身体确实有东西在游走。
很轻。
闭上眼睛,他恍若走在一片浅滩上,脚下踩着湿润的沙石,海浪一阵一阵亲吻着脚踝,痒痒的,冰凉凉的,很舒服。
他看到了一望无际的海。
蹲下身拾起脚边的贝壳,谢芜村被一股海的气息包围。
是夏天的气息。
“送给我好吗?”
谢芜村明显怔住了。
他的身边出现一双脚,陷入泥沙的脚趾蜷缩着。
他往上看。
却看不清人脸。
海浪声冲击着他的耳膜,那个人趴下身子,说:“舍不得?”
不,不是的。
这个贝壳不好看。
谢芜村心里涌现出莫名其妙的委屈。
潮水一股一股冲刷着谢芜村的心神,思绪随着海浪远去,一切都迷糊了。
他仍旧在石室中打坐,一旁的师兄不知道什么时候拿着把剑挥舞,在石壁上留下清晰的刻印。
看着雁九江利落地将剑收回剑鞘,谢芜村开口询问:“师兄,你来不若山多久了?”
“我啊,”雁九江停在谢芜村面前,似在思考,“记不清了。”
他忽而反应过来,“小师弟,今天话很多啊。”
“搁以前你往哪儿一坐,一天都不理人的,”雁九江蹲下身子去看谢芜村的眼睛,拿手比划两下,“今天这眼神儿也不对……”
谢芜村没等雁九江说出个所以然,他下意识偏过头,说:“今天精神好啊,师尊给我个武功秘籍练。”
“那你现在觉得怎么样?”雁九江听他这么说,也有点激动。
“很有用处,”谢芜村实话实说,“感觉身体轻快了不少。”
雁九江在一旁笑着说:“师尊知道了会高兴的。”
晚些时候,谢芜村躺在床上胡思乱想。
桌上燃着一盏小小的蜡烛,光线很微弱。
谢芜村翻个身随着摇曳的烛火移动视线,他努力要记起什么,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
思绪被无限挖空,他的火气也越来越大。
就在一切快要爆发的档口,他听见窗户上有轻轻的扣扣声。
几乎一瞬间,谢芜村从床上坐起来,十分戒备。
这个敲窗的人不会是师尊或者师兄。
似乎是看屋子里的人没反应,敲窗的力道加重了一点,十分着急。
谢芜村只得起身走到窗前,轻轻打开窗户。
清风徐来,窗外沙沙作响。
明月将他与夜的影子毫无保留地送入谢芜村怀中。
纷飞的发丝间,谢芜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双散发出幽蓝色彩的眼睛。
那人手指间勾着一块温润的玉佩,红色的丝线没入瘦削的腕中。
薄唇轻起:“还你。”
谢芜村不接,问:“为什么要还我?”
“这本就是你的东西,现在我把它还给你。”
月光下玉佩的色泽会更温和,就连纹路都是那样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