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到一处偏僻地,兀凉没有来过,她有些害怕,她本能抓着吾苏的领口,小心翼翼道:“这里……是哪里?”
“不用害怕,我带你去见一个故人。”
他走上前去,施了诀术。待几丝灵力绕着兀凉鼻尖流过后,才正儿八经的入了屏障。
兀凉摸摸自己的鼻尖,歪着脑袋似乎觉得这玩意儿像是有生命一样的,不禁弯起了嘴角。
那灵力似乎也没玩够呢,完成了自己敲门的使命后化为一直扑闪着翅膀蝶儿围着兀凉飞。
透明玲珑,停在了兀凉指尖上不走了。
“它不飞了!”兀凉高兴的凑近了看,还抚摸它活灵活现的触角,道:“凉凉的!”
吾苏继续朝前走,他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道:“它认人,觉得你可爱。”
“那……那它能维持多久啊?”兀凉瘪嘴不高兴地问道。
“我在,它就在。”
那蝴蝶轻轻扇动翅膀,轻飘飘飞到她眉心处,化作流光隐入脑海中,不见了。
但兀凉知道,它就在自己身边。
“它叫引光奴,能随意化形,辨阴阳,在你不清楚方向时,可送你到你最想去的地方。”
“引光奴?”
“既然是有用的东西,为什么还要称它做奴才?”
“正因为它有用,所以做了奴才。”
兀凉还没有听过如此奇怪的声音,沙哑沉闷,却又铿锵有力。像是受了时光侵蚀的嗓子,说不出话来,偏偏要震着胸膛喊一样,听起来稍稍刺耳,却有让人不得忽视的威严。
还是上神的声音听起来悦耳,兀凉想。
“那没有用的呢?”
兀凉不知道来人的背景,只好奇的问。
“没用的?”掩饰在暗影下的人抽动胡须,压着嗓子咯咯笑,不管兀凉心中所生的寒意,慢吞吞的开口道:“没用的废物留着干什么呢?”
吾苏轻轻拍着兀凉的脊背,对着那人道:“老阎王,适可而止,忽悠谁呢?”
老阎王不甘心吾苏对他不礼貌的态度,又好不容易盼个人来,不甘心道:“是你孩子她问我的!”
孩子?
是兀凉理解的那个意思吗?上神与她,是爹和——和女儿的关系?
他是我爹???
吾苏没有注意到怀中小娃娃眼神里的震惊,道:“那也不能吓一个小孩子对吧?老阎王你活了这么大岁数怎么还是这样口无遮拦?”
“我!”老阎王欲言又止,道:“吾苏你小子是不是成个亲后长了胆子了!怎么滴,你们想群殴我一个老太爷啊?”
吾苏反驳道:“什么成个亲,群殴的,牛头不对马嘴。”
“你小子出息了,不错不错。”老阎王一副我儿他终于长大的架势,道:“说吧,孩儿她娘什么时候死的,我看看还能不能抢救一下。”
老阎王说着真变出一个小册子查看起来,吾苏拿他没法子,道:“真不是……”
“那……”
吾苏这才入了正题。他予老阎王一个眼神便可以通晓意思,索性开口问道:“小丫头身上有什么?”
“有赦魂令。”
老阎王眼神愈发清明,盯得兀凉心里发毛,她靠近上神才有点儿底气,与他对视。
“吾苏,你可有的忙了。”
兀凉回头看了一眼吾苏,她不理解老阎王说的是什么,但她大概知道上神有麻烦了。
果不其然,吾苏眉头皱得更紧了,“有什么法子能解?”
“没有。”老阎王仿佛下了什么死命令,空荡荡的屋子回荡着他老态龙钟的声音——
“以命抵命。”
大门“嘭”的关上了,消失的,就像是吾苏最后的一扇心门。
从头冷到脚。
赦魂。
以命抵命。
三千年前,这句话曾经有人对他说过,而他毫不怀疑的相信了。
“曼珠沙华,生长于忘川河畔,花叶不想见。每至千年换隔,水畔殷红一片。
受鬼灵滋养,初生灵命。一花枝,结一命。
上仙可不能放过机会啊!”
他后来便知道心疼的滋味了,彻彻底底,痛彻心扉。
“上神?”兀凉轻轻问道,她感觉吾苏脸色苍白。
“没事,小孩儿。”吾苏给了她一个敷衍的笑。
“我被封印在忘川河畔的时候,什么都感觉不到。”
兀凉见他又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趴在他肩膀上恹恹道:“我看了天上的星星,看了河里的怨灵,想,要是他们都来跟我说说话,或者给我一个眼神也好啊,叫我知道我并不是一个孤零零的物件。”
吾苏难得没有接她的话,兀凉仍自顾自的说道:“终于有一天,我在悲伤中发现,
——天聋哑,而对面人不闻不问。”
吾苏总算是说句话了:“所以,你觉得我对你不闻不问?”
“对啊,你怎么能够忍心把我一个人丢在忘川河畔那么久呢!”
吾苏心有不忍,他刚想说点儿什么安慰的话,就听得兀凉的惨叫:“爹啊——”
“噗!”
“你好狠的心啊,留下你的女儿不闻不问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