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呜呜呜呜呜——”
兀凉拉着他的领口不断摇晃,演的起劲。
“呼——”吾苏憋住自己想笑的嘴巴,深吸一口气道:“首先,我不知道你误解了什么,我不是你爹。”
兀凉停下来想反驳,吾苏快她一步坏笑道:“再者,你要叫我爹,那我也没有意见。”
兀凉再想这话说的逻辑,道:“所以,我不是你的孩子,还是要叫你爹?”
啊——好大一顶绿帽子——
吾苏觉得在心中默念,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你为什么要替别人认孩子呢?”
是补刀的声音。
吾苏真想跪在地上,无力地伸出手来捂着心口说天啊,我好冤啊——
哦对了,天聋哑。
“……”
叫兀凉这么一折腾,吾苏心中的阴霾散了不少,他脚下的步子轻快了些,道:“不要纠结我是不是你爹这种无聊的问题了小丫头,咱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那个老爷爷,然后弄清楚他的身世,这才是最要紧的。”
“为什么一定要找那个老爷爷呢?”
那个老人家是谁,他再清楚不过了。
寇融恨他,是有道理的。
不入轮回,不清冤孽,永远在地狱带着枷锁游荡。
最后,了无归处。
可谓是恨到了极致。
“老阎王的话你也听到了,你身上有赦魂令。”
“那是什么?”
吾苏看了一眼远方欺压的乌云,和那位埋在乌云下的老头子,道:“诅咒。”
“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总之你记好了额,”吾苏将她放下来,走到离老头子几步远的时候,嘱咐她:“看到了什么,都不要当真。”
两只念转灵力,吾苏目光如炬,灵气逼人,转瞬之间已是沧海桑田,不知身在何处。
兀凉被一片白光包围,手上不自觉的念上神刚刚教过她的咒语,在白光消失殆尽之前,她又成了一株妖艳的曼珠沙华。
曼珠沙华在黑沉沉的空中自由旋转,牵着一丝白灵痴缠,染着来自地狱见莫名的光晕,爆发出强大的灵球,波及到了老爷爷,瞬间即逝。
兀凉再次睁开眼时,春光明媚。
好美啊!
这是她脑海中迸发的第一句话。
屋瓦琉璃,映着阳光灿烂。高墙阁楼,飞檐勾角,灵兽伫立。
梧桐深深,微风过处,风铃叮当响。微凉的风吹散了炽热,兀凉站在廊亭下,看到了一个小男孩正在念《论语》——
“信言不美,美言不信。”
“小孩儿,知道这话说的意思吗?”
脑海中的吾苏开口问道。
“不清楚。”兀凉老老实实回答。
“这个孩子,是将来的王。”
说话间,少年已经登上了马车,欢欢喜喜出宫了。
他们来到了一片山清水秀之地,正是渔舟唱晚,水波横渡。
小船慢悠悠晃动,渔夫穿着蓑衣支棱船桨,荡出水痕清泠,远处零星几点橘黄色星光落在水上,轻轻一碰,洒出一圈圈涟漪来。
“酒监,好好看着,不能——呃——坏了规矩,定要要喝了才行!”
被叫做酒监的那位儒生安分的站在旁边,点头哈腰的说是是是,却一点儿地儿都没动。
要知道在座的各位都是京城之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他虽然身为酒监,也不能触了达官贵人的霉头,坏了人家的兴致。
若不是母亲病重,他又没有个一官半职,如今怎样也用不着看这些人脸色。
带着满身酒渍以及污物走出船舱,他呼吸一下水边清新的空气,努力忘掉里面的肉酒气,以及身上这股难闻的味道,走进了雨幕。
仲夏夜的雨总是来得这样急,这样猛,他走在雨中甚至都睁不开眼睛,顺带收起了脸上伪善的笑容,一脸茫然。
“好大的雨。”兀凉也站在雨中,但她的身子却是虚的,无数小雨点儿前仆后继钻进她的身子,啪嗒落在了地上,溅起几颗愈小的水珠。
“人间降甘露,万物皆生长。仲夏过后,适宜生长的时候就更少了。”
“上神,你有没有听到别的声音?”
吾苏仔细辨认,和酒监一样,他们听得清婉流动的声音,如仲夏夜散发清香的玉荷,不远不近,唱着一首曲子。
“风雨替花愁,风雨罢花也应休。劝君莫惜花前醉,今年花谢,明年花谢,白了人头。”
酒监四处观望,在前方不远处的凉亭中有一位弹琴的姑娘,长袖拂过,又是一声琴弦响,惹得风雨眷恋,轻敲滴答,逃逸在夜空缥缈中。
他缓步上前,却终究停在了青阶边上,躬身作揖道:“小生幸会。”
“公子上前坐就是了。”
“下生不才,多谢姑娘美意。只是下生卑贱,断不敢毁了姑娘清白。”
“什么清白卑贱,”那姑娘主动起身将琴收好,抱坐一旁,道:“风雨之下,世人无别。”
酒监起身,正眼瞧着姑娘并没有什么情绪,他心中溜过温热,只是再次低下头回道:“世人无别,然小生心中有别。”
姑娘笑着打趣道:“小书生心中有什么别?”
“世人与小生而言,没什么区别,但姑娘不一样,小生自知姑娘非天人也。”
我见世人无心波澜,见姑娘,恍若花下一醉。
醉时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