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也实在寂寞。
三天了,四天了?
无法活动,没有食物,他仿佛被这个世界遗弃一般,脱离了整个世界。
所以当谢芜村来审他时,他甚至都听不清谢芜村说了什么。
“什么啊,你在说什么……”
严重脱水情况下,暮云舟说话都吃力,声音小小的,嘶哑着,表达着无奈。
回答他的是下巴撕扯的痛楚。
“陛下,孤问你,国师呢?”
脑子一片混沌下暮云舟忽而笑起来,低沉的声音微不可察。
“摄政王有天大的本事,也找不到一个人吗?”
“皇叔,朕累了。”
眼眸微抬,暮云舟看着谢芜村,又想起自己曾为他孤独一生黯然神伤的样子,只觉得可笑。
现在谁比谁可怜啊。
“孤没那个耐心,陛下实在不想说,孤就换个法子。”
在暮云舟呆愣的时间里,太后被人押在地上,动弹不得。
老妇人上了年纪,眉间皱纹深深,云鬓混乱,华服尽是褶皱,疲惫的脸上挤出慈爱望着暮云舟,说:“我儿,受苦了。”
“那是你姑母,”暮云舟盯着谢芜村,“你拿母后威胁我?”
“国师对陛下而言,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奴才,陛下何苦与他一般见识?”
谢芜村走到太后身旁,“而这位可是你的母后,陛下还会犹豫吗?”
“还是说,陛下想要借国师压制孤,连自己母后的生死都不顾?”
暮云舟真的累了,从身到心,他一点都不想和谢芜村争论,“是……是朕……”
“陛下,我儿,”一旁的太后念了小皇帝的字,“羽辞。”
那一眼包含太多东西,暮云舟只觉得心口一痛。
太后望着谢芜村,“国师胆大妄为冒犯圣上,本宫给了他个好去处,摄政王想知道?”
“姑母,你的玩笑话我只有小时候爱听,”他挥挥手,示意身旁人将人带下去,“去吧,孤不想见你。”
等所有人撤下去后谢芜村也有点坚持不下去了,他并不想把这副样子摆给小皇帝看,他默默走出门外,坐在冷宫秋千上。
身侧杂草丛生,光都是冷的,没有温度。
暮云舟想起来了,原文有写摄政王从小不被先帝重视,一度关在冷宫中,受尽虐待。
他与国师初见也是在这个地方。
在一个长满藤蔓的秋千旁,小时候穿得破破烂烂的小国师对可可怜怜的小摄政王说:“我会陪你。”
国师对摄政王意义重大。
可后来呢?
知道国师身死后,摄政王会怎么办?
这本书讲的啥来着?
暮云舟本来就没看多少,他最后暼的那一眼是在摄政王流放,国师身死那一刻。
书里这样写:
摄政王望着那遥不可及的月亮,心底泛起丝丝缕缕的伤痛来。
明明只是分隔一天而已。
可就是这短短一日,就要了他半条命。
后来暮云舟就没看了。
一开始他以为这本书应该是摄政王的逆袭之路,没想到一来就是他与国师的情感羁绊。
说不上来哪里奇怪,但这样的句子总让暮云舟别扭。
后悔,现在就是非常后悔。
早知道该全文背诵的。
摄政王黯然神伤够了,又走到暮云舟面前,说得言辞恳切,“阿辞,孤这一生从未为难你。不论是皇位、皇权,孤哪样夺了你的要这样折磨孤?”
“孤从未有谋反之心,陛下宁愿相信三言两语也不相信孤一片真心,为什么?”
为什么?
小皇帝已死,这个问题暮云舟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斟酌字句,暮云舟做了吞咽的动作,“皇叔,朕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朕……”
“不好了,不好了,太后……”忽而有人疾步跑到摄政王跟前,跪下,“太后自戕了!”
“什么?”
暮云舟与谢芜村皆是一惊,谢芜村更是抓着报信人衣领将人提起,“你说什么!”
“太后……太后去了……”
人这一生多的是波澜起伏,毫无章法,往往晃神心悸间,世事就轮了好几番。
谢芜村终究是念着太后情分,将其安葬在皇陵中,许暮云舟送太后最后一程。
去皇陵路上,暮云舟与谢芜村同坐马车上,相对无言。
车轮滚过沙石声仿佛能给人心安抚下来,暮云舟端坐一旁,心情不怎么好。
他与太后并无情分,若是太后知道自己舍生换来的人早已离世,又该要怎样伤心?
他不该想这么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