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着那个女孩,宁玉心里不是滋味。
“一半吧,”许岸把光线放到一只胳膊上,腾出另一只手紧拧眉心,把目光从女孩身上移开,“我是负责销毁她的……训练师,她太危险了,必须马上处理。”
听到这个消息的宁玉同样不好受,她说不清楚心里的感觉,只能说:“为什么要销毁她,你把她当作物件?”
“她当然不是人,”许岸随意按了几个键,与女孩轻轻的哼唱融为一体,“她自己亲口承认的。”
“那她是什么?”宁玉打量着女孩耳畔几缕细发,“我怎么和她联系上的?”
“想要摆脱噩梦吗?”许岸对宁玉的问题避之不谈,“捂住她的嘴巴。”
“为什么?”宁玉不想这么做,“我好像没那么害怕了。”
“是吗?”轻轻打了个响指,许岸说,“记住你现在说的话。”
许岸就这么消失在宁玉的视线里,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宁玉一个人。
光不知道什么时候暗淡下来,黑得发绿。
梦魇般的哼唱盘旋在整个屋子里,不见踪影。刺耳的钢琴声一阵比一阵杂乱,宁玉心揪在一起,“许岸……”
没有人回应她。
“宁玉!”女人尖细的声音传来,“死哪儿去了!”
宁玉恍惚坐在钢琴前,女人拿着三尺长的戒尺打在她弹琴的手指上,“啪”的一声,火辣辣的疼令她不住的颤抖。
“一天天就知道玩,为什么不听话?”
啪。
“我就知道你就是废物,养不熟的废物!!!”
啪。
女人的表情狰狞,压抑地笑着:“你就该死在外面,没人知道的死在外面。”
啪。
别打了,疼。
别说了,好疼。
宁玉含着泪,她垂下头,任由手指在琴键上沾染血色。
“至少我们从不后悔,至少那是青春啊,
怀念的时光啊。”
轻柔的调子从女孩嘴里哼出来,林间自由的风肆意吹过她的发梢。远处是未落的夕阳,荒废的公园里乱石随处都是,杂草淹没女孩的脚踝,她清晰的眸子里藏着云间未曾飞远的鸟。
女孩歪着头朝宁玉笑,“怀念的时光啊。”
“愚蠢。”
宁玉哑着声说。
低低从喉咙挤出笑,她说:“路思宜,你好愚蠢啊。”
“没见过比你更蠢的东西了。”
宁玉蹲在路思宜脚边,那个姑娘还没长大,身子骨纤细又单薄,靠着没有一点温度。
宁玉听了一遍又一遍的《青春》,终于她凭着失去知觉的腿踉踉跄跄地站起,从女孩身后伸出手,捂住她的嘴巴。
如果女孩消失的慢一点,这就是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
***
B大学拥有丰富的植被,可以说,抛开大学内老旧的设施不谈,B大学还挺好看的。
茂密的枝叶间藏着灯,光散开逃过绿叶的间隙,静静落在少女黑色柔软的发上。
“嗯?”路思宜皱着眉,她自己恍惚在梦中惊醒,“这哪儿啊?”
很快她反应过来,这好像是她学校。
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22:04,马上宿舍就要关门了。
她往阶梯看上去,一个人单手插兜立在光影里,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许岸。”
斟酌着开口,路思宜问:“现在来见我是不是太早了?”
旁若无人的走下楼梯,许岸也躲在树荫投射的阴影里,说:“怎么会早呢,每次看到你都是这样,严峻地板着脸。路教授,多笑笑吧,你这样真的很显老。”
“我本来就老,”路思宜大大方方地承认,“把你的羽毛收一收大笨鸟,我对这东西过敏。”
白色的羽毛自然舒展,路思宜都能看见每一只羽毛上的纹路,她不露声色的退后一步,看着许岸嘴角的笑意,只能无奈的说道:“好吧大笨鸟,你赢了。”
“所以呢,现在我可以靠近你吗?”许岸把翅膀折叠收在背后,“我很想你。”
“呕,”立在树上的另一个许岸装作呕吐的样子对一旁的宁玉说,“妈的,快走,老子受不了这只鸟!”
正傻呆呆的宁玉“哦”了一声,说:“那可不就是你吗?”
“妈的,我不管,快走,马上走!”
像是听不见树上的哀嚎一般,许岸靠近路思宜,把准备好的保温杯递给她,“怎么样,实验顺利吗?”
热气腾腾的红枣银耳汤闻着就很有食欲,路思宜满意地笑着,“还好吧。”
“累吗,今天?”许岸手已经抬起来了,却害怕路思宜过敏,又生生放下了,“回寝室吧,门禁时间快到了,待会儿被阿姨关在门外又要哭鼻子。”
“胡说什么,”路思宜嚼着银耳,不好骂人,“你快走吧大笨鸟,我自己回去。”
“不行,我要送你,”许岸也很坚定,“快走。”
“好吧好吧,”拧上保温杯,路思宜往上走,边对许岸说,“今天实验室来了个新成员,他好像对你挺感兴趣的,问了我好多问题,我都答不上来。”
“什么问题,我的身体各项数据?这些不都写在档案本上吗,你测过的。”
“不是这些,”路思宜摇摇头,“他问我,你值多少钱,他想买。”
“他自己没鸟吗,敢打爷爷主意?”许岸说到这个就来气,“他没为难你吧,你跟我说,我去教他怎么做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