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随便按的,真的,都没动脑子,”宁玉惊讶之余忍不住说道,“看来现在的许先生不值几个钱。”
漫不经心地走到发着五颜六色灯球下,许岸不理会她的阴阳怪气,委婉地提示道:“喜欢蹦迪?”
“当然,”宁玉觉得这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我和朋友周末放松心情的方式之一。”
“可这里没有你的朋友。”许岸后仰着坐在真皮沙发上,翘起的腿放在矮桌上,露出一小截的脚腕。
宁玉装模作样的拿起玻璃杯,摇晃着里面剩余不多的威士忌,说:“她们没一个喝的过我。”
“你为什么会害怕这个场景?”
许岸熟练地点燃一根细长的烟,并不吸,隔着炫目的光问宁玉:“和你一起来的朋友带了陌生人,你觉得有人威胁到你?”
“没有。”
一口将剩余的威士忌饮下,宁玉倒在沙发上,“我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
“我和你说过没有,我的生活枯燥且没有意义。我每天都绷着一根弦,上班,生活,朋友,家人……”
“见人打招呼,对人要笑,要大度,要隐忍,要不计较……”
“真的羡慕你,你没有过多复杂的关系要打理,所以不累。”
“不,”手上的烟轻轻晃动,许岸出于一种习惯,提醒宁玉道:“你好像一直在装傻。”
“明明不喜欢,却因为不敢撕破脸而装傻的人,在我这里得不到同情。”
“谁稀罕你同情,小心我给你差评,”倒也不是真的生气,宁玉的语气带着笑,“那我在你这里能得到什么?”
“我可以带你疯,”说到这个,许岸来精神了,他坐正了对宁玉说,“既然害怕,就毁了它。”
将手里的烟摁息,许岸的脸在霓虹的光晕里沉默着,深邃的眼眸里憋着坏,宁玉知道再往前一步将掉进他的陷阱,可她实在抗拒不了他给的条件,反问道:“怎么毁掉?”
“首先,摔掉你手上的玻璃杯姑娘,把发光的那玩意砸了。”
玻璃与光球发出的声响取悦了宁玉的心,她看着万千光华流泻而出,五颜六色的碎片皆是虚无,割不伤人。
仿佛醉倒一般,宁玉东倒西歪地笑着,她靠在柔软的沙发上,如果没有许岸的话,也许她会控制不住手舞足蹈起来也未可知。
许岸抓住四散的一缕光,骨节分明的指上挂着流动的光线,渐渐收紧……
他的目光一直没有变化,只有嘴角微微笑着。
他叫宁玉:“你过来。”
光线胡乱地缠在他身上,许岸一双眸色极淡的眼装不下任何凡世的脏东西,宁玉看得模糊,她找不到平衡般朝许岸走去,“干什么。”
丝线很听话的缠上宁玉的身体,“嗖”的极快覆盖住她眼睛,许岸问:“看到什么?”
“钢琴……好奇怪啊,”宁玉在房间里摸索着,“钢琴前还坐着一个人……”
“……”
宁玉像受了什么刺激,挪不动脚。
“怎么了?”
“你在害怕什么?”
牵着丝线另一段,许岸若有所思的看着宁玉的方向,“我看看。”
破旧的钢琴沾满了灰尘,空无一人。
“宁玉,去毁了它。”
白色的丝线缠绕在宁玉右手,她的右手提在半空,铁棍闪着寒光。
“不行,”宁玉握着铁棍朝钢琴走去,“不可以。”
在宁玉眼里,世界始终和她隔着一道屏幕,一道坏的,时不时冒着雪花的屏幕。
那架钢琴一直在她脑海里,不知不觉过了这么久,钢琴上积满了灰。
那个女孩一直坐在那里,瘦弱的手指在琴键上缓缓的移动,从最低音到最高音。
宁玉看不清她的模样。
“为什么要来这里?”
女孩问宁玉。
“你不能就这么走啦,”宁玉听见自己说,“你走了我怎么办哇?”
低头,宁玉坐在弹琴的位置,手指在琴键上流畅地跳动着。而离她几步的地方站着那个女孩,杏色的衣服,松散的丸子头……
和渗血的高跟鞋。
或许是红色。
宁玉不顾手上的动作,开口问她:“不要走,我求你。”
“毁了它,宁玉。”许岸毫无波动的声音传来。
宁玉惊恐地闭上眼:“不!!!”
诡异的钢琴时不时冒出突兀的音节,宁玉一棍子敲下去后,余音被无限放大。
“不……“她呢喃着,“不是这样,我没有……”
“你没有,”许岸手指尖的丝线一圈一圈卷着,渐渐地像棒棒糖,“睁开眼看看。”
浑身发冷的宁玉微微睁开一点缝。
在她面前瘦弱的女孩轻快的在钢琴上弹奏着,嘴角带着笑,哼唱着回忆里的曲调。
“怎么回事?”宁玉和入梦时一样的空白看向许岸,“她是谁?”
许岸垂着眸,目光未曾从女孩身上移开,说:“故友。”
联系到许岸说梦里的东西都是有联系的,宁玉反应过来了:“你之所以出现在我的噩梦里,是因为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