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工作还顺利吗？”李晨转移话题。“还行，也加班。写稿子。”“没想到你真做了古代的文官士大夫。不过，学而优则仕是对的。哪像我，就一干活的。”“你又笑我。”“绝对没有。都是为人民服务。不过你要好好干活，不许贪污受贿。不要为了几万块钱把自己搭进去。你没有技术，不像我。老家人那种升官发财死老婆的想法，想都不要想。”李晨很严肃和他说。“你是我最看重的初中同学，我不希望去监狱或者劳改农场去看望你。”
章雷是真没想到李晨会对他说出这么一番话。他家里人都没有和他说过。亲戚里谈的都是谁谁回家多气派，人给送了多少多少礼。言谈之间带着艳羡。话语里觉得他很无能。“都是当官的，怎么人家能发财？你连个房子买不起，媳妇娶不上，北大白读了。”他真是再也不想回乡走亲戚了。他把这些话说给李晨听，“很正常啊，整个孔孟之乡大概都有这种官本位思想吧。特别是农村出来的，考公务员就是为了发财，衣锦还乡，很难经得住金钱的诱惑，很容易几万块钱就拿到手了。权力寻租吗。姐专门给我讲过。你可得给我守住了气节。”章雷是真没想到李晨看得这么透。
“你交往过多少女的了？”李晨就跟查户口一样，“没几个。大学交往过，后来出国分手了。毕业这几年也交往过几个，都不合适，一要房子，二要车。这是标配。外地的大学毕业生很难的。”“工作九年，攒了多少钱了？”李晨直白的可以，章雷有些吃惊，但因为是她，也就说了个大体数字，“没攒多少，也就20来万吧。我妈前几年做手术花了不少钱，刚毕业也没多少钱。这几年才长了点。在单位吃。穿工作服。住单位宿舍。”他解释的仔细。
看看李晨的羊绒大衣，背的包，低调中透着奢华，他记得自己买的羊绒衫都1000多，那她的羊绒大衣不得五六千以上，赶上他一个月工资了。李晨做牙医这么有钱？难怪刘力很得意地炫耀。真是便宜这小子了。严防死守李晨那么紧。其他同学硬是没找到机会接近李晨。连他都是16年后才在火车站偶遇她。
“听说你们单位要搬通州去了？有集资房吧？”“有。”“买吧。”“啊？”章雷跟不上李晨的语速，“多少钱？”“你想买？”章雷以为她想通过他买，“想哪去了。你买。”“我钱不太够，还得再干一年，才差不多够首付。”“差多少？”“七八万吧。”“你账号多少？”“6222……”“你查收一下。”“啊”章雷已经被李晨的骚操作吓到了。“叮！”他的短信建行95533提示汇入10万。“李晨你……”他说不出话来了。“借你的，赶紧去买。以后房子越来越贵。我已经没资格了。在我这里就是理财。趁我没后悔。赶紧去买吧。”“这，合适吗？刘力他……”章雷问的小心翼翼。“不是他的钱，是我自己的收入，这钱是我自己的。我还有一部分。年前还给我妈15万，姐凑了17万，给我妈在立水桥买了个小房出租。”李晨说的轻描淡写。
“你別告诉刘力，这是我们家的事。同样的，他给他爸妈买楼，你也听说了。我也不管。”“你真是视钱如粪土啊。十万十万的往外拿。”“哪有啊，我很省钱的。你看我的衣服，鞋子都是打折买的。我平时都买一到三折的东西。我也不经常出去吃饭。我不买高价化妆品。”李晨的话简直颠覆了他的认知，他交往的那些女的，哪个不先名牌加身，恨不得越贵越好，才显得有身价，嫁个有钱人。
“我本科毕业后，就在外面兼职上课。每晚下班都干。一晚上100也干过。所以，就省出来了一部分。那时候房子便宜。就早买了。刘力家也没有钱。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做两份工还贷。”章雷简直不能想象，他读研一研二时，在万柳宿舍和同学聊天的时间，李晨已经下班在外面上课赚取生活费了。而且就在他的附近。
“你看我的手，”李晨的手依旧小，但是已经有了青筋，手指腹都有细小的口子。“不过我现在还不行，还在学习进修中。我还要写毕业论文呢。”“一定很累吧。”“累，怎么会不累，可是人家给报酬啊。拿到钱，就不累了。看着折子里一堆数字在不断上涨。就很有动力。”“你干活不累吗？”“累，心累。”“那不就得了。”
“刘力当时知道吗？”“没专门告诉过他呢。大家各忙各的。只有周末才见面。其实即使没他，我一个人也能过的很好的。那我就是资深剩女了。一人吃饱了，全家不饿。”“那你会不会去找我？”“不会。我不会做上赶着的事。之前”我就没想结婚。如果没有刘力，你也没来找我，我大概不太会主动去谈恋爱。我可能比较俗，工作能给我带来安全感。”
“难怪你现在这么潇洒。”“我以后还会更潇洒的。”李晨说到最后，干脆靠近章雷，牵着他的手，“我和你的同窗情分呢，不只10万块。你正好需要，我正好有。当年非常感谢你陪我度过美好的小学时光和初中时光。让我这个转学生感到了同学情谊和温暖。我一辈子都忘不掉。”说着，竟然控制不住，哽咽了起来。眼泪夺眶而出。她擦着眼泪，“对不起，我就是有些伤感，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我本来打算等六十岁之后，如果还活着，再去找你叙旧的。”
“我高中还有一个小伙伴，刘艳，她也帮了我很多。她教了我数学，物理和化学。我几乎高中每天晚上都和她一起夜跑。可惜我们俩大学没在一起读。”“她是大神，比你还厉害的大神，数理化中考只扣了一分。高考690多。她去了上海交大。在上海工作。不然介绍你们认识。”
“所以你在高中很快就把我忘了？”章雷似是开玩笑地问。“没有啊，但是我总得给自己找学习小伙伴啊，她讲物理和数学可清楚了。你比不上她。她要是男生就好了，我早就移情别恋，追他了。”李晨似是回到了十几年前的高中岁月，开始和章雷讲起她高中的学习时光。
“我现在不能和你频繁来往。你来找我找的太晚了。刘力对我也用情至深，把我放在心上。给我自主权。不干涉我的交友自由。他待我赤诚，我也不能背叛他。但我就是心里憋屈，难受。哪怕你大一来找我也好啊。大二也行啊。我姐都知道我和你，大学还问过我你在哪里。”
“我当时心里发誓，你不来找我，我就过的比你更好。让你后悔。至此和你永不相见。”李晨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这些年来，我刻意回避之前的初中同学，当然和他们也没有什么交集。也从未打听过你的消息。有时想也许我和你在一片蓝天下呼吸吧。那也挺好的。相逢何必曾相识呢。”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与你没关系的。是我自己走不出来。当时和你天天一起学习，就有很多女生嫉妒我，诋毁我。你不也没把我放在心上吗？你要走了，我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不知道被多少同学背后嘲笑。可是没有人直接告诉我。都在一边窃窃私语。从那时起，我就发誓，要过的比你好。要学的比你好。可是，我很努力了，我还是没能把你从记忆中抹掉。”
“好在高中熬过去了。我也考来了京城，全家都搬过来了。刘力刚满22周岁法定年龄就催着和我去民政局领证结婚。他什么都没有，可是他第一时间向我表白，向我求婚。不含任何杂质。不考虑房子，车子这些问题。而我也不是个考虑这些的人。因为，这些，都可以通过劳动来获得。我从未把这些外物放在心上。我家祖上以前很有钱，那又能怎样呢。一个运动来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李晨给章雷讲他不在她身边的过往。
“所以，我现在过的挺顺利，挺好的。有个深爱我的男人，有可爱的孩子。爸妈也来北京了。姐也结婚生子了。有什么事，就一起商量。”章雷听了很羡慕，他只有一个人在北京飘着，什么事都得自己之人拿主意，长心眼。“真羡慕你啊。”“这又何必。你也过的也不错啊。政府公务员，青年才俊。北大高才。“说的好像你不是北大毕业的。”“我忘了，我只记得我是魏公村出来的。”“等哪天方便，带我看看你姐吧。之前一直聆听她的教导解惑，一直未曾拜访过。”“好啊。哪天和刘力说一下，一起聚一聚。”“咱这也算同乡相聚了呢。”“太好了，择日不如撞日。某个醋缸还不知道在家什么样了呢。稍等，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带孩子出来。咱们一起聚聚了。”
“亲爱的，出来吧。我们一家和老同学章雷一起吃个饭。”“就在南礼士路我和姐常去的那家饺子馆。我直接在南礼士路地铁站等你好吗？”李晨没等丈夫回答，就挂了电话。“你对他这么霸道。”“那是。他巴不得跟过来呢。只是不好意思说而已。”
说话间，两人就走出咖啡店，往前走，顺着国家广电总局，一路说着话走到了南礼士路。李晨让章雷先去找座，他却坚持一起和她等刘力的到来。行吧。李晨只好和他尬聊，因为她除了考试，学习，实在不知道工作聊什么。只能聊些旧事。也就顺便知道了一些之前同学的信息。
不过都是些文科的人，对她来说很遥远了。也没同班过。只是听说过名字。所以她只能嗯。“可能我真的转到理科圈子里了。高中只有两个好朋友。都是理科的。对了，李志和我高中一班两年。那家伙当年学习恋爱两把抓。我超级佩服他。我一样都顾不过来。学习时间都感觉不够。”“他啊，上了军校，找了个特漂亮的媳妇。在圈子里炫耀。”“他眼睛那么小，这下可如愿了。”李晨接了一句。“哈哈……”两人笑了起来。
不一会，刘力就打来电话，和他说走C口。然后一起过马路。远远看见穿着和李晨同色系羊绒大衣的刘力走过来，李晨赶紧招手，“这边。”“你又没戴帽子，感冒怎么办？”李晨埋怨他。“还好你给孩子戴帽子了。”“着急忘了。后面有大衣帽子呢。”他特意和李晨穿了同款大衣。平时他开车嫌麻烦，没想到今天坐地铁穿出来，和妻子在一起，格外搭配。女的娇小，男的高大。他看起来就高兴。“宝宝，你看叔叔来了。”“叔叔，叔叔。”小孩子干脆从车里站起来伸手要抱抱。章雷看了一眼李晨，李晨点头示意。于是章雷抱着孩子走在前面，李晨刘力夫妻俩窃窃私语走在后面。
到了饭店，找地方坐下。夫妻俩自动一边，章雷和孩子一边。俨然父女俩。无良夫妻对视，他们俩又找到一个帮着看孩子的人。于是，李晨示意，刘力开口，“来，我以茶代酒，敬老同学一杯。祝贺你和李晨老同学16年相逢。你和宝宝看起来关系不错。要不要考虑认个女儿啊？”亲爹发话了，“宝宝喜欢叔叔吗？”“喜欢叔叔。”“为什么啊，和爸爸长得一样，不，更好看。”刘力老心塞了。李晨笑，“妈妈也觉得叔叔长得好看。但是我觉得爸爸也很帅。”“这孩子太有意思了。”“说大人话。确实挺逗的。”“宝宝，想认叔叔当爸爸吗？”“那我的爸爸呢？”“你就有两个爸爸喜欢你，疼爱你了。”“好。”“她同意了。”“太好了。来祝我们老同学，亲上加亲。”
等热气腾腾的饺子上来，气氛更加热烈。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因为李晨的关系，两个男人本不太亲近的同学关系，居然意外好了起来。李晨在一边看着，心里感慨不已。“这真的是他乡遇故知啊。我太高兴了。”“你们俩才是真正的北大清华来相会。咱们初一那个班出了不少研究生呢。”于是，那两男人开始聊起来彼此知道的消息。李晨负责喂孩子。要了开水，给宝宝喝奶。还给章雷示范。她现在喝多少毫升，一次几勺奶粉，兑多少毫升水。还给他做着心理建设。“章雷，要是我们俩有事出差了，孩子放你那，你能帮着照顾一下吧。”“你们俩放心吗。”“不放心你，还放心谁。”“我妈帮着照顾我姐的孩子，顾不来她。”“行，到时有事，就把孩子送到我单位去。”夫妻二人对视一眼，有了新的出行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