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耽搁,他们最后没能走成。
这群老弱妇孺并没有伤人的意思,他们是被逃荒的大部队丢下来的。有人病了,有人伤了,有人体力跟不上……这些都是他们被抛弃的原因。
青壮年男子能够占山为王,亦或是投奔最前方的起义军,而剩下的这些人,无论在哪里都是不被接受的。
宋可唯沉默着将手里的干粮散尽。憔悴的夫人带着孩童冲她下跪,她受不起这样大的礼,忙去搀扶。
危机到来那一瞬间,宋可唯的面纱被风吹起。白纱跌落在泥里,顷刻间脏污狼藉,她侧身躲避重击,捏住来人的手腕想要将其狠狠贯倒在地上。
辛辽轻而易举地化解了宋可唯并不娴熟的进攻。
在铺天盖地的感谢声中,神思恍惚的宋可唯没有听到马蹄声,连同辛辽并未掩饰的靠近也抛在脑后,以至于对他的出手毫无防备,应对狼狈。
“姐姐——”宋新云惊呼。
待在车上的女孩眼睁睁看着宋可唯和一个高壮的男人扭打起来,心里发急,慌不择路地拾起小桌上的铁质盒子,向辛辽砸去。
匕首从衣袖中划出,宋可唯趁辛辽挥开铁盒的瞬间将匕首抵上他的脖颈。眼前顿时一花,手腕在剧痛下不受控制地松开,匕首易主,宋可唯被反剪双手摁在地上,脸砸进土里。
脸上一热,只有垂下眼睫的时候,她的视线中才出现血色。
锋利的匕首划伤了宋可唯的侧脸。
辛辽哂笑,“还挺厉害的。”
宋新云的三脚猫功夫自然也伤不了他,三两招便狼狈落败。
宋可唯勉力支撑起身体,被一脚踹了回去,五脏六腑移位般疼痛,好半晌爬不起来。
辛辽身材高大,站在宋可唯面前时,遮蔽了来自己他身后的阳光,眼神冷漠倨傲。宋可唯上一次面对这种打量,是在萧瑜那里。
她感到屈辱。
使不上劲儿的那只手大约已经折断,宋可唯咬紧牙关,面庞因痛苦青筋浮现。她飞速思考着该如何抉择,再一次的服软和谎言是否还能换来活下去的机会?
镶嵌着宝石的匕首华丽森寒,起初,它只是装饰。宋可唯第一次用它,就阴差阳错地伤了自己。
辛辽把玩着那把匕首,一手扼住宋可唯的脖子,看她在蓦然收紧的力道中挣扎,缓声开口:“之前装的挺像的。”
初见时一身素衣,皓腕凝雪,欲哭不哭的娇气。以为是被豢养的莺,没想到是有爪子的猫。
眼前发黑,宋可唯用尚且能动的那只手捶打辛辽的胳膊,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字句:“平、平姝……”
她借着这两个字取得了一点儿喘息的时机,辛辽手劲刚一松懈半分,宋可唯上半身蓦地发力,拾起撕打中落在地上的簪子往辛辽颈侧划去。
闪过了致命的一击,到底还是见了血。
辛辽眸中划过恼意,薄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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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璋州到衍州的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武容华因璋州事务缠身耽搁了一些时日,方才落后辛辽几日抵达衍州,草草休息了半日,迎接她的又是数不尽的工作。
接管当地守备,紧接着要做的就是安抚民心。辛辽草莽出身,这些事情,武容华做的要比他更好。
“你进进出出个不停,究竟是想要干什么?”武容华抓紧挥毫书写,魏邈三进三出,皆是随手拿了东西就走,眼睛不住地往她身上瞟。
搁下笔,武容华捏了捏眉心,“有事说事,别磨叽。”
“大嫂。”骤然被点破,魏邈登时僵住了。
他站定后四处张望,十足不安的模样。武容华问:“你要说的事情和辛辽有关系?”
“啊…是。”他点头。
辛辽下午是伤着回来的。
起初,他被叫过去的时候还满心茫然。当一眼瞧见辛辽脖子上那道狰狞狭长的划痕时,魏邈尚且能保持冷静,惊愕一瞬后,心绪平静地卸下药箱。
四处征战的人,身上最不缺的就是伤口。魏邈观察一番伤势,料定这应当是被锋利的锐器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