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门两侧装饰的石柱有酷似敦煌壁画图案的浮雕,青绿与明黄色调交叠,对称布局。门上高悬一块匾额题字“莺隐阁”。
门前两只巍峨的石狮子正戒备森严地打量眼前的冬璃。冬璃暗自心想,他们的星堙宫和眼下梁王府相较就显古色古香。
乌头门、门上的牌坊和两头看门的狻猊上坠满了绯暗的花球,红色的丝绸结也遍布石柱。
冬璃她好奇心泛滥,想提前睹一睹新娘的芳容。
桃之夭夭,其叶蓁zhēn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新郎官与新娘子立天地之誓。女子三生有幸,咬朱砂,纹眉对镜。云鬓斜插艳丽牡丹花,头盖凤凰碧霞罗,着绮罗软纱大红裙,与良人十指交缠,阖目默念:地老天荒、永不分离。
如此场面是她心中一个景愿,冬璃垂涎久矣。离她出嫁,也只有一两载时候了。寻思到这里,冬璃心中些许慌张些许期待。她在金光璀璨的梁王府前发愣,怔了许久。
直到梁璞月晚间归家,望见家门前有个小女孩在玩耍。他满面疑惑,走近一瞧。
嘿,他的结拜兄弟,冬璃,小姑娘。
“你怎么在这。”他好心问了一声。
“啊! 我过来看一看,你家小厮布置喜事。”冬璃回答,脚步有点慌忙,心里想的是:她太闲了。
不巧,与此同时,梁璞月也认为,冬璃实在是太闲了。当然,
他不能说出来。
“我以为....你家大人回绝了邀请。”
“没有的事!”冬璃笑道,“只是他拒绝了,还有我在呢。我想,认识一下,新娘子”,
“你夫人应该挺美的吧?”冬璃小声问他。
梁璞月的婚事其实是他父王内定的,他和苏逸并不熟络。帝王将相,遭际,本就身不由己。只因她是丞相女儿。
梁璞月甚至未见过苏逸几面。
“没有你漂亮,嘿嘿嘿。”少年到底是少年,梁璞月身上仍有褪去身份的质朴纯真。他一直戴着官场的面具活着,此刻院中无人,他终于放下自己包袱与友人晚风沐浴,欢声笑语。
此间,天上的月色水盈盈格外怡人,夜幕之下,梁王府邸顶上的宝珠辉映,闪闪发亮。
梁璞月回想起二人初见时的场景。
有个小姑娘抱着一把高有三尺的纸扇在无人踏来的一处芦苇江边独自玩耍。一张稚气未脱的秀面在他手上忽明忽暗的灯盏下若隐若现,所执的扇子在她手掌间起舞翻飞,她用扇玩水的动作俏皮可爱。
冬璃吐息纳气的方法并不熟稔,至于扇子在离开她来到江面上,随着夏时柔和的夜风吹散,过一会儿,好不容易才被她的掌风收回。
而他,竟有种想冲去同她玩水的冲动。
他们都还很幼稚吧。
他一时间失了神,不由得提着灯,走向她。
他听见自己说:“姑娘晚夏虽好,此地荒无人烟,不宜逗留太久,小心遇上凤城歹人。”
“你随我,一道回去吧。”
却不曾想,瘦小的她有不符年龄的锐气,先是拒绝了他的好意。言语锐利藏锋,傲慢地称,自己常年边塞扫雪, 武功高强。
梁璞月想偷偷地笑她,她的个头,任所有人看了都想好好戏弄。
而她,像个扎手的小刺猬似的。虚张声势的模样,更为她增添几分可爱。
别个女子因他梁王世子的身份而刻意接近,嬷嬷们有的嘘寒问暖,有的阿姊心悦他好看的皮相。他从来都看得出。
直到遇见这个名叫冬璃的小女子,他生平才对凤城女子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后来为答谢她义父带他巡抚长安,他安排上好的绵绸布锦,私心得她欢喜,未曾料那小女子态度仍旧不屑。
倘是他每每出行的排面太大,惹得人家惊慌?
当听得她一拍胸脯英姿飒爽地唤他一声:“梁兄长”。眼睛里似藏着零零星子。
那小女子到底拥有几面模样,他原以为她是一只受惊的小鹿,惧他,不想一日她也能对自己心扉大敞。
民间的女子,真是好生娇俊。
冬璃从不在意人的身份卑贱,对家里的仆人也态度亲近,一视同仁。她也是性子极直率的人物。她对梁璞月三分敬畏、二分疏离,她豪迈不忸怩的性格,早早令少年璞月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