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一旁的梁璞月也开始称赞妻子绝妙的琴艺,心中对苏逸的过往产生些许好奇。
“你可也会奏乐,今天本君心情好,也想听你这个小客人弹奏一曲。”梁璞月没心没肺地刁难冬璃,当着苏小姐的面,跟她摆架子,本君本君地自称道。
“我......”冬璃踌躇,她害怕自己下不来台面。随后瞥见梁璞月脸上一抹坏笑,方才知道他是刻意为难。她镇定自若地说:
“才疏学浅,恕难从命。”
“不过几首简单的曲子,我身为男子,对音律还略知一二。冬姑娘居然一窍不通。”
“当真?”冬璃与苏逸二女异口同声。
梁璞月神秘一笑,故作深沉道:“当然。”他拿过墙角的那把蟒皮蛇形二胡,取下挂在琴头的琴杆,随意拨弄两下,真就成了曲调。
摩挲二胡琴杆上的两道粗弦,梁璞月自矜道:“以前和家里嬷嬷浅学过两首曲目,现如今淡忘许多,还是能大概奏出全首的。谁说只有女子才通音律的。”
冬璃无意中看见梁璞月指腹中一层厚茧,猜该是他常年操弓射箭留下的。原来贵人皆有所长,她暗自钦佩梁世子,打消了之前对他“富家子弟不经苦楚”的印象。
“小冬璃,我教你弹琴吧。”苏逸提议道。
“我......”冬璃犹豫不知如何是好,除了学武炊火,她对自己没有多余的自信。
“没事的,快来,很简单的。教你一首最易学的曲子。”苏逸热情地拉着冬璃坐到琴边。她环上她的肩头,将手附在冬璃的手上。
指尖冰凉的触感侵袭过四肢百骸,冬璃感觉到鼻尖一阵若有似无的兰花香气。
她不禁小脸一红。
“散五弦挑...名指三弦十徽七急勾,中指五弦七徽、六剔,散四归一......”她一面口中轻念,一面手把手教冬璃弹奏。共弹六次。冬璃大致记住了整首曲拨弦的位置。
冬璃自行演奏一遍。
“太棒了小璃,除去中部分第三声转音处弹错了一个弦,《霓裳舞曲》全都成调。记忆力真不错。”苏逸夸赞她说。
面前琴深冷色的琴身已旧,银丝琴弦十二缕接口处甚至有斑驳虫蛀的痕迹。琴弦却好像得到了特别的护养,锃亮无比。
苏逸每演奏结束,都要用随身的绢条悉心擦拭这十二根琴弦。
“这架琴是乳娘病逝前,送我的生辰贺礼...”忧伤的神色攀上眉梢,苏逸语气渐缓的说。
冬璃听后,突然感到有一种莫名哀伤向心坎上撞过去。
她好像能感同身受:“我四岁我娘就不要我了,从我有记忆起我便留在寒冷的城墙边扫雪。我从小,就不过生日。没有人记得我的生日......就连我自己也记不太清楚了。”
梁璞月与苏逸二人听后震惊,苏逸心中自责,都怪自己无心之言让冬璃回想起自己悲伤的过去,真真没想到她的身世这样凄零。于是安慰她道:“天下哪里有不疼自己孩子的娘亲,我想你娘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
她从来没见过娘的容颜,冬璃苦涩一笑,“或许......”她眼帘低垂,眸中若浸渍水泽,波光粼粼,好像快淌下泪来。
不过很快她的情绪好转,又微笑着说:“我家义父心善,至少与他生活的这些年,我很幸福。”
苏逸,丞相嫡女,过惯了众星捧月般的生活。民间疾苦,只是在下人酒过三巡闲聊中听说过。她不能感同身受,但是她对眼前的女子遭际怀有怜悯的心。
苏逸决定将自己的竖琴当作见面礼赠予小冬璃,冬璃自是推脱再三,不好意思接受。
“这架琴是我闲暇时游街无意相中托家佣买的,现在不喜欢了。就弹过一两回。放在那里也只能当作装饰。”
“琴谱民间可以寻得,冬姑娘若是有兴趣可以小试牛刀。若无暇练琴,这乐器放在家中增一点典雅之气也是让人心旷神怡的。就请你拿着吧。”
冬璃谨慎地接过枫木竖琴,想:“这架琴确是没弹过几次,样子这么崭新啊。”
苏逸突然觉得自己做了件有意义的事儿。
她们讲用琴的方法、还有一些生活琐事至很晚的时候,谈到梁世子倦意大起,猫着腰靠在墙边睡去一两个时辰。
等她们二人交流琴艺累了,冬璃才想起家中还有个义父,他会不放心自己的行踪。
她向苏逸道了别。
苏逸唤醒梁璞月,由璞月送她到星堙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