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不要璃儿了嘛?
“睡吧,孩子。俺家,就快要到了。”老妪粗糙的手掌拂去她头发上的泥渍,接着用绢帕擦干她嘴角渗出的血。
她的声音仿佛有某种魔力,冬璃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柔和的晚风吹进车厢里来,吹散了冬璃纷乱的愁绪。
马车最终停在乡间一个茅屋下。
他们不知连行了几天几夜,偏离凤城究竟有多远。刚到南疆,冬璃忍住伤痛,却又难耐饥渴的滋味。
冬璃对老妪说:“阿婆,我随身背囊里有银钱,替我拿给车夫吧。”
车夫同为善人,看两人一个素衣贫民、一个伤重危急,决定免费送他们一程。
车夫走到车厢,拉开了车帐篷:“姑娘,我不能收你的钱,这些银子,你还是留着给自己疗养吧。”
青年车夫和老妪帮忙,一同将冬璃抬进了屋内。
老妪守在破木床边点了一盏烛灯,在烛光下,她安抚冬璃说:“小姑娘你一定要挺过来,身体才能康复,明天早上俺就让儿子去城里找大夫,替你看看伤势。”
“儿子 ? 大娘,您还有儿子在家。”冬璃环顾四周,这间茅屋这么的小,基本设施还不齐全,怎么说最多也只能住一个人。
“哦,对了。俺家儿子住在城上,明天,是他答应俺,来这屋子探望俺的日子。”老人说。
“本来俺家里还算富裕,俺年轻时跟丈夫一起住在城里,房子被妖怪强抢了去。后来啊,俺儿子怕俺在城里有危险,才把俺送到这山青树秀的村里生活。俺年纪大了,丈夫死得早。喜欢一个人养些鸡鸭做做伴。跟在儿子身边,俺也只能当个累赘。”老妪的声音写满岁月的沧桑,她将亲手熬的月桂鸡汤喂给冬璃喝下。
第二天,冬璃仍然躺在床上,身子无法动弹。将午,屋外传来了叩门声。
冬璃唤老妪道:“阿婆,有人在敲门,应该是您的儿子回来了。阿婆快去开门吧。”
茅屋柴门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停在门槛那,他遮住柴门透过的光亮,手里提着探亲的礼盒。
“娘,我回来了————”一道低沉苍劲的声音传进屋内,很沉闷,却极有磁性的响亮。
薛怀瑾走到屋里,将手里提的大包吃食放在木桌上。当走到榻前,看到床上躺的女子时,眉头紧皱,那眼神无异于将她看作一个入侵者。
他垂眉看了冬璃一眼,然后迅速收回眸光,用清冷的声音说道:“娘,这个人是谁?”
与先前老妪慈善热情的态度截然相反,冬璃从少年的目光中看到了冷漠。
虽然少年没有带有恶意,他那嫌弃的眼神,还是让冬璃心底一阵寒颤,这个人,好像不太喜欢自己。
薛怀瑾背对着冬璃,和老妪谈话。他握着娘亲粗糙双手,柔和地看着老妪,享受团圆的片刻喜悦。
“儿啊,娘去灶上准备午饭了。这是俺昨天遇到的可怜姑娘,她身受重伤,俺便留她在家里疗养。你既然来了,就多住几天。别像上次一样,看了两眼就要走。”老妪说。
少年向她保证道:“好好好,娘,都听你的。不过,以后不明身份的女子,还是不要往家里带为妙,万一是什么狼妖奸细... ...”
他的话被冬璃不满地打断:“什么狼妖奸细,我可是捉妖师的徒弟。”说罢,她胸腔一阵闷痛,情急之下,这句解释使她咳出一口血涎。
老妪看到冬璃的情况,赶忙让她躺下:“姑娘 ! 你重伤在身,先不要起来。”
接着,她又劝儿子道:“阿瑾,这姑娘真的不是什么妖怪,她只不过是凤城寻常百姓。那天被几个作恶的士兵打成了重伤。阿瑾你陪着她,娘去准备午饭了。”
老妪说罢便去屋后的灶台生火去了。只在狭小的屋子里留下互不相识的男女二人。
薛怀瑾走到床边,拿了竹椅坐在冬璃身边。冬璃看向他的眉目,少年脸上先前戒备的神情已经完全消失,她才松了一口气。
“你多大。”薛怀瑾淡漠地问她,他手里拿着刚从背囊中取出的水果,耐心地低头剥着橘子。
不一会橘子皮被剥完,少年用长指,一片一片送到嘴里,他嘴里咀嚼的动作,不紧不慢。吃了大半橘子,还剩几片,他取了一片,竟然递到了冬璃嘴边。
冬璃顿时觉得心头一暖,看懂了他的意思,轻轻咬过他手里的这块橘子。反季的水果,吃起来很是酸涩。
冬璃不明白,为什么少年吃橘子的时候,看起来这么香甜。
见少女没说话,怀瑾兀自幽然说着:“我叫薛怀瑾。不要辜负了我娘这番好意,你快点把伤养好,我早日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