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没有人来踢她的凳子,扒拉她的衣服,只有安静的余一言,坐在后排,刷刷地写着试卷。
宋思思从包里掏出纸巾,又分出一瓶冰水往后递去。
余一言的脑袋上都是汗,背上的衣服被浸湿一块,显然,他烈日炎炎下骑着单车,为了尽快赶过来,记得给她带冰水,却忘了该给自己也买。
余一言愣了一下,他本想拒绝那瓶水,但宋思思坚持,他最终还是都接了过来。
他从手帕纸中抽出一张,胡乱地在额头上抹了一把,只大致擦掉了汗珠。
其实没什么,男生打完球都是这个样子,很少有人会拿纸巾擦汗。
他通常会去洗把脸,只是刚才太急没记起来。
宋思思见他没擦干净,又抽出一张,抬手蹭了蹭他的下巴。
纸巾是樱花味的,余一言现在才闻到那股味道,伴着宋思思手腕上一点点奶香传过来,丝丝缕缕缠绕在心尖上。
他无意识地扣住了她的手腕,然后像被烫到一样惊醒过来,随即立马松开了。
宋思思的脸一点一点红起来,她并不是没有对他做过更亲密的动作,但今天突然有了嗳昧的气泡在空气里飞散。
但她依然坚持着把余一言脸上的汗珠擦干净了才转回去,那包纸并没有拿回来,被放在了他的桌角上。
余一言右手边的男生目睹了全过程,不禁咂了咂舌,拿手肘撞撞他:“兄弟,你女朋友啊?妹子很正啊,怎么把到的?”
余一言没说话,既没承认,又没否认,也没回答他那个关于如何把妹的问题。
宋思思也听见了,脸上更热了一点,换以往,她肯定会转回头,色厉内荏地骂一句:“你不要乱说,什么女朋友不女朋友的。”
但这次,她只是不小心按断了自动铅笔的笔芯,又默默地按出来一截。
等下了课,宋芳开着小车车,来接宋思思回家了,她并没有办法坐上余一言的车后座,也没办法开口让妈妈一起载他回家。
在以前,她完全不避讳在宋芳面前提起余一言。
宋芳对他很熟悉,这是富宇安的好友,来家里玩过几次,又是初中家长会老师提起最多的名字,宋思思提他几句完全没什么,还会被宋芳耳提面命着,是该多和好学生一起玩儿。
但现在,出于某种隐秘的心理,宋思思就是不敢开口,只能继续着车接车送的生活。
这又成了一种全新的体验。
在学校的时候,每周最盼望的日子就是周五放学,可以和他一起回家,然后在一起腻上一整个周末。
而在辅导班上,每天最盼望的,反而成了快去上学。
早上进教室的时候,跟他点头招呼,喊一声“早”,傍晚下课后,挥手道别,讲一句“明天见”。
这好像成了一种,每天必须运转的固定程序,间或会插上一条常见指令:余一言在早上给宋思思带一杯热豆浆。
最开始,是早餐店买的,但后来,余一言发现,宋思思喜欢没滤过,带一点渣的口感,于是家里长久不用的豆浆机被翻出来,每晚睡前定时,早上磨好了再给她带去。
也是有史以来第一次,他们俩每天一起吃中饭。
余一言会很认真地抽纸把宋思思面前的桌子擦干净,筷子拆开了掰好递给她,怕她消化不良,不允许她老是边吃饭边喝水。
大部分时间他们就在辅导班门口的快餐店草草解决,但有时,余一言也会载着她去很远的地方吃次大餐。
宋思思很爱吃辣,酷爱吃湘菜,通常要把自己辣得鼻尖绯红、眼泪汪汪,扇着舌头喊着“我要辣死了”才会罢休。
余一言偶尔带她去吃一顿,吃完后给她准备一瓶鲜牛奶,辣椒素被脂肪融解,痛感降低,宋思思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天气特别热的时候,余一言在下午会下楼给她买冰淇淋,但次数不多,宋思思如果闹着自己买,他就会拽住她:“不能吃太多,你那几天肚子会痛。”
后来,冰淇淋变成了各种各样的水果。
余一言削苹果皮可以用水果刀不间断地削出又薄又长的一条,宋思思看见后会非常捧场地夸他,余一言就会不好意思地脸红起来。
他也依旧会给宋思思整理笔记,讲解难题,还会给她定制复习计划,监督她完成作业。
时不时有别的女生也会过来请教,宋思思发现,余一言还是像初中那样受欢迎。
即使他摆一张冷脸,作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即使他从不指导别人做题,最多把答案借给认识的同学,但依然有很多女生喜欢他。
宋思思觉得高兴,这么多人觉得余一言好。
宋思思又觉得不高兴,太多人发现了他的好。
……
“余一言,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我吗?大概是像松鼠那样的。”
“为什么是松鼠?”
“可能因为松鼠可爱吧。”
……
松鼠的拼音首字母,加上英文名的Squirrel,连起来也是SSS。
喜欢松鼠,就是喜欢宋思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