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寒凛,利剑刺破妖兽皮肉,石盔破裂开来,露出乌紫的妖身,妖兽怒甩粗长尾翼,掀起漫天尘沙。
柳扶光在半空翻了一圈,剑尖点地稳住身形,尘沙蔽眼,周遭景象看不真切,柳扶光提起戒心握紧银光剑柄。
忽而身后传出一声震吼,其音如雷,柳扶光瞳孔紧缩,已是躲闪不及。
妖兽锋锐的獠牙垂着恶心的青绿唾涎,落地生烟,土壤发出焦灼的“滋滋”声,蓝萤草顷刻腐朽。
“别动!”
一句怒喝,紧接着是巨物轰然倒地的声音,妖兽喉间暴出痛苦的长啸,土地震颤如地龙翻涌,尘沙漫天中柳扶光模糊看见了妖兽的身形,凝眸聚气,剑身涌上冲天灵光。
“散。”
柳扶光斜横长剑于身前,手腕翻转,衣袖一扬剑光直直劈向妖腹,在地上划开一道深隙,正取妖兽要害。
尘沙褪去,柳扶光这才看清来人。
陆杳利落收剑,和柳扶光迎风相望,两人一个是不食烟火的清冷君子,一个是豪迈随性的落拓侠士,站在一起竟别有意趣。
阿薰带着伤执意要跟过来,叶希瑜和她争执不下耽误了些时间,只好先给她治伤。说来奇怪,叶希瑜给她治了三次都没什么作用,她心中惊慌疑心是自己用错了使用仙术的方法,怕被阿薰发现异样,阿薰却夸叶希瑜的仙术炉火纯青,自己已经没事了。
说来阿薰身上也是有一团迷雾,将信将疑下叶希瑜和阿薰一道赶往山脚。
“如何?”
叶希瑜赶来时妖兽已死,为不节外生枝,柳扶光消了妖兽身体,叶希瑜只能看到残存“战场”。
阿薰围着妖兽倒地时留下的深坑转了两圈,脸上扬起傲慢的快意,狐假虎威道:“从山上冲下来时那么凶猛,最后还不是被我们干掉。”
陆杳憋笑,故意逗她:“是我和柳扶光杀的,怎么就‘我们’了?”
阿薰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两下后脑勺,柳扶光脸色难看至极,问她:“你是说,它是从山上过来的?”
叶希瑜暗道不好,山上可是巽风神的道观,里面还有柳扶光亲手栽的杜鹃!
叶希瑜来不及给阿薰递眼色,阿薰愣愣点头,道:“是啊,当时我去找……”
不给阿薰讲完的机会,柳扶光飞身越向青翠山顶。
柳扶光性子虽冷,却是礼数周全的君子,不等人说完就走这种如此无礼的事,若非事出紧急他是绝不会做的。
陆杳第一反应是山上还有妖兽,来不及让叶希瑜和阿薰离开自己就先赶上去了,阿薰拽着叶希瑜往上爬,急吼吼道:“我们也快点过去。”
叶希瑜早就料到了,脚尖轻点,提起阿薰衣领带她飞过去。叶希瑜自己第一次飞的时候怕得不敢睁眼,她都想好安慰的话了,阿薰满脸欢笑,极为享受。
叶希瑜无言以顾。
道观已经没了。
星霜荏苒,白马疾驰过岁月缝隙,似乎所有人都忘了,曾经的巽风神是如何受世人尊崇的,一如所有人都忘了巽风神是沧海唯一的神明。
他们推倒先人建的功德碑,轻而易举让后世遗忘花信的功德;
他们火烧诗人写的赞颂诗,唾骂文人墨客附庸风雅;
他们抹杀了救苦救难的慈悲神明,杜撰了一个耽于享乐的无能之神。
如今他们甚至不愿再相信世上真的有巽风神,砸了历经风霜雨雪仍守望沧海的神像。
彻骨的寒意从脊梁蹿入全身,柳扶光的五脏六腑都被冻住,血液凝固,他缓缓地,茫然地蹲下,手指覆在破碎的砖瓦上,突然就不知道下一刻该做什么了。
修真界但凡和柳扶光有些交情的都知道位于沧海州的浮青派上下都是巽风神的信徒,少主柳扶光尤甚,陆杳似乎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声,走过去拍了下柳扶光的肩膀无声安慰。
叶希瑜低垂着头,遮住眼底的思绪,暗藏伤怀之色。
叶希瑜跨步轻轻往里走,不想惊动柳扶光,沧海的气象多变,几滴雨丝落下,叶希瑜随手抹了把脸不作理会,杜鹃已经倒地露出冗杂的树根,花叶凌乱一地,火焰燃尽后余烟飘地不过如此。
雨势大了些许,啪嗒啪嗒的击打,似乎要荡净世间污浊,雨滴无情的拍打残枝,花叶沾地,暗沉无月,阴云遮天,叶希瑜站在废墟中,睫毛被雨打湿,眼前的景象看的不甚清晰,她蒙上水雾的眼中只能看到凄冷的萧索。
忽然眼前多了抹鲜丽的红,下面脂玉一样的手纤细白净,屈起的骨节莹润圆巧,挂着的青袖与这只手和手中的杜鹃格外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