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刚刚破晓,窗外点点红梅在沉蒙的天色下浸染了墨色,纯白的絮雪纷纷扬扬飘落下,枝头白霜未消,又被新雪覆盖。
她起身朝窗外看了看,无意为这美景停留,沉默着披了件墨绿的大氅,似乎有什么要紧事一般,就这样顶着风雪朝外走去,步履缓慢又机械。
“她这是去哪儿?”高处凉亭里白衣白发的人注视着,直到苍茫白色中的一点绿色消失在角落。
“可能是四处走走吧,”他身侧一袭紫衣,雪天依旧执着扇子的人漫不经心回他,“毕竟天外天虽冷,景致还是美不胜收的,尤其是四魂使的山庄。”
“这时候告诉宗主会不会有点破坏感情,毕竟她才刚醒,”白发仙若有所思道,“虽说现在看来这个唐姑娘有点奇怪,但她之前为了宗主险些丢了性命。”
紫衣侯扇了扇手中折扇,“这个女人我查过了,她祖上是西楚人,她也像之前我们见过的那个女人会药蛊之术,你还记得那个叫夜鸦的有多恐怖吗?”
“……啧,”白发仙皱了皱眉,像是在考虑什么极其严肃的事情,良久,道,“你说得这么有理有据,所以跟宗主说的时候你说。”
“还有就是你能不能别再扇了,你不冷我还冷。”
“来了?”身着青色蟒袍,面上罩着半遮面面具的人看向她。
“你这打招呼的方式,一副跟我很熟的样子,”女子大半张脸被兜帽帽沿遮挡,面上还遮了白纱,让人看不清她的样貌,“我们应该没有见过吧?”
“你还有意识?”那人略微有些诧异。
“凭她就想控制我,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些,”女子笑笑,“不要妄想我会完全听从你们的命令,这辈子都不可能。”
“不过,既然我来了,”她顿了一下,话头一转,“想必你们找我之前查过我了,我非北离人,我祖上所在的西楚正是被北离覆灭,我的亲人…便是死在了那场战乱中。”
“国力不如人,被覆灭不是应该的吗?”戴面具的男子淡淡道。
“这话从你们天外天的人嘴里说出来不觉得好笑吗?”女子白色面纱下薄唇扬起清浅的弧度,“尤其是你这种年纪大的,用不着说祖上,你自己就是北阙余孽。”
“姑娘的功力若是也能像这张嘴一样厉害就好了,”戴面具的人也不恼,没什么情绪道,“你想跟我们合作,凭什么?”
“就凭…”女子顿了一下,右手淡色的真气流转,丝丝缕缕近乎透明的淡粉如丝线般环绕手间,不再动作,只是在纯白的雪景映衬下洁净又漂亮。
“很美。”面具人不以为然地赞了一句。
藏在暗处的一人却突然惨叫一声,栽倒在地上,暴露在二人眼前。
“凭我比夜鸦强够不够,下次可以先听人把话说完吗?”淡黄的蠕虫从那人身上蠕动下来,回到她袖间,浑厚的真气也随之收回到她身上,“而且,你们那位新任宗主非常信任我哦。”
“逍遥天境?”青衣蟒袍的人面上依旧没什么反应,听到后半句时略微思索了一下,摆摆手,示意那人退下去,“你的条件?”
“其实我们目的还是一样的。”女子薄唇轻启,缓缓道。
“覆灭萧氏。”
“安世?”许是因为对面的人沉默了太久,饶是紫衣侯有些耐不住这气氛了,可能跟白发仙整日待得太久,两人聊天总能抬起杠来,有些不习惯。
“由着她去。”无心垂眸看着手中划分明确的堪舆图,时不时用笔勾勒和标记一下,许是思索得太过入神都忘了屋内还有个人,反应过来看了紫衣侯一眼。
“派人保护好她的安全即可,”他补了一句,语气轻松地打趣道,“雨寂叔叔不必太过紧张,天外天要是真有什么事跑得最快的就是我了。”
“我倒是不紧张这个,”紫衣侯把玩着手中折扇,满脸认真地看他,“我只是怕你被人伤了心。”
“……”无心嘴角微抽,“我的心有那么脆弱吗?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大人,她还有自己的意识,”被青衣人事先安置在暗处却因之前那女子随手一击暴露的人捂着颈间的伤口,“她看起来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好控制。”
“年纪轻轻逍遥天境,她确实比夜鸦更有武学天赋,可魂使大人看的可不是这个…她所说的话应该没一句是真的,除了夜鸦给她下了蛊这件事。”青衣人沉吟道。
但这是他们本来就知道的。
“自以为是,”他突然冷笑一声,“今天的见面都是我临时起意。”
她若没被控制就不可能找到这里来,甚至连他要找她都不会知道,他们之前可没互通过消息。但最近藏身到天外天的夜鸦却是提前知会过他。
【“事成之后,我要夜鸦的解药,虽然她之前说没有解药,但我不信。”】
这就提出要解药了?看来她是真的很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