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寒冰之川千年寒冰所致，夏日远山寒幕，夜晚星辰隐匿，破庙里窗封上，一点微末的光亮也无。
戚砚橙取出遽火符，轻微一擦，明亮的火光一闪，火舌吞进柴火，噼里啪啦地响起来，打破了一室寂静。
戚砚橙用内力将顾虞的湿衣烘干，又拿出随身的御寒丹药递给她，顾虞接过，付之一笑。
萧简川从靠着的佛像脚下起身，走到萧言面前。
见对方还在给周度疗伤，拿出兄长的口吻问道：“父亲交代的事，你办得如何？”
萧言正在渡灵力的手顿住，仰起头来看他，面带微笑。
“兄长，我差点死在里头，想必事情不成，父亲也不会大动肝火。”
语气很温和，好像真是和哥哥讨价还价的弟弟。
说完，他就又继续低下头，从芥子袋里取出锦囊，翻出一颗护灵丹，走到陆风面前递了过去。
陆风伤势过重，身体不能移动，只能睁着一双眼睛，目光朝两人一扫，来来回回像看热闹似的。
萧简川却还不放过他，又问：“父亲让你去寒冰之川历练，是让你做什么？”
顾虞远远瞧着，这一次她习惯性去观察萧言的各种微表情，看得出这回萧言有些不耐烦了，眼神暗淡一瞬，虽然唇角微勾，但笑意不达眼底。
本来不想理会这两假面兄弟伪装表面和平，但她总觉得，萧言要是不开心，对她可没什么好处。
她慢慢挪了过来，一把伤过萧言手里的芥子袋，本来只是想转移话题，但在看到里头的东西时，嗔怒落到了实处。
“萧师兄，你这里好东西真多，丹药、符篆、珍宝，甚至连棉被和锦衣都有哈～”
有这些，却任由她在秘境里头天寒地冻，这人可太有趣了！
萧言笑了一声，“你想要，就都给你好了。”
她抬头，撞进那双眼里，只看得到满眼的戏谑。
顾虞被看穿意图，扭头，把芥子袋丢回去，“我可没说要。”
萧简川要问的事被打断，也不好追根究底，看了两人一眼，又回到了原处坐着。
晚间乌云密布，外头又刮着大风。
不一会儿，雨珠像断线的珠子续续落下，有些投过窗棂飘进来，顾虞下意识拢紧衣衫，打了个寒颤。
她一直忍着不看陆风，这会儿缩到萧言旁边，不可避免地还是看到了他那双幽蓝中透着血红的眼睛，里头盛满他对这个世界的恶念。
对方微微一笑，似乎不太敢直视她。
死妖怪！
顾虞内心吐槽，面上却不动身色地移开视线。
她不知道萧言救这血妖有什么用，还大费周章地给她换了个壳子，似乎还要将他送回万毒门去。
万毒门在仙门中早就不复当日辉煌，但门下众弟子却是当世用毒高手，可在三招之内让一位金丹期的弟子毙命，甚至那些妖怪，遇到他们研制的化骨散，也能丢掉半条命。
萧言救了一条好狗，万毒门长老的壳子，魔界大妖的灵魂。
怪不得前世万毒门一夕之间倾覆，天下大妖一时层出不穷，像是要与修仙正派分庭抗礼。
看来他前世一直步步为营、深谋远虑，只是交集不深，她不知道罢了！
也不知是不是在秘境中受了凉，今夜好似格外冷，顾虞这处迎着风，窗口乍开，她被吹醒了一回。
万籁俱寂，除了萧言和陆风，大家都处在睡梦中，顾虞在戚砚橙旁边，轻轻挪动身子，从巨大的佛像脚下空隙钻了出来。
大概是前世偷偷摸摸的事情做了太多，顾虞熟练得不像话，她双手提着裙裾，轻手轻脚地开门，又轻轻关上。
绕过花圃，来到围栏旁边，看到了树后的两个身影。
这个角度不太好走近，为了避免被发现，她特意将魔界的隐身咒用上，看到萧言递了一盒东西给陆风，对方接下，拿出一颗药吞了下去，又将它还回来。
此时对方在萧言身旁，完全没有了白日里在寒冰之川肆意狂妄的神色，变得有些谦卑怯懦，甚至是顺从。
等到萧言点头，他才化作一团黑气逃走。
顾虞趁着这空隙，走窗口处翻了进去。
等萧言推门进来，她还是那个姿势。此时月光如水，轻柔地洒在她脸上，萧言没事做，就干脆躺在她旁边，顺着根根分明的睫毛，目光略过她高挺秀美的鼻梁，樱桃小口。
他联想到那双眼睛说话时表露出的熠熠光彩，目光一时定不住，无意间看到了对方衣领处露出的那截精致锁骨，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