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在意。”
江池洲脱口而出的四个字,让夏颜夕宛如被点穴一般,愣在当场。
这句话所表达的意思太过于明显,明显得她不敢相信这是从江池洲嘴里说出来的。认识短短三个多月,他给自己的印象就是:对任何事都波澜不惊,对除了队友以外的任何人都关系疏淡——当然她也没见过江池洲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反应。
其实江池洲也对自己的反应有些讶然。
但更多的事豁然开朗,如释重负。
喜欢上一个人,有时候可能只是瞬间的一个念头。但意识到自己喜欢一个人,可能又需要一点时机来证明。
起码对江池洲自己而言,是这样。
为什么对程燃充满维护的“家属”两个字那么计较,为什么在去苘山的一路上都只是在想她在哪里是不是安全,为什么在听到队员们毫不掩饰对她的喜欢时那么不舒服,为什么看到她和那父子俩并肩同行的样子那么碍眼。
更重要的是,在看到她独自哭泣时,会油然而生心疼与怜惜。在得知她所谓的“工作上的不开心”竟然是因为程燃父子而起的时候,会那么生气。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因为他在意。
他在意她每天晚上会不会准时在朋友圈放出钢琴曲,是不是还觉得他是盖世英雄。也在意她是不是受委屈,有没有受到伤害。
更在意的是,她的温婉灵动,善良柔软,是不是只有他看得到。
两个人站在伞下,雨水沿着黑色大伞滴下涓涓不断的水柱,颜夕却觉得好像听不见其他任何声音。
只有他说的“可我在意”那四个字,像环绕立体声一般,不断地重复、回绕。
颜夕张了张嘴,可是却嗫嚅在喉口,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江池洲迎上她此刻写满了不敢置信与不确定的目光,往前走近了一小步:“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能不能都告诉我?我知道我不会安慰人,但我……真的在意。”
就算什么都做不了,起码让他知道。
颜夕感觉自己的心快跳出来了,睫毛扑闪,眼眶中微微有些湿意,像是执拗着还要一个答案。
“江池洲,你喜欢我吗?”
原来是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江池洲轻叹了一口气,难得有些露怯:“这么些年我一直呆在部队,没喜欢过哪个女孩子,也不知道什么样的感觉叫喜欢。”
用一句话糙理不糙的老话,部队里连犬都是公的。
“如果知道你受委屈会心疼,知道你有危险想去找你,看到你和程燃父子俩跟一家三口似的就觉得闹心,这些都是代表喜欢的话。”他停了停,看着眼前的姑娘,“那我想……是的。”
目光撞上他坦诚坚定的眼神,颜夕突地往他怀里一扑,撞得江池洲后退了半步才站住。
他一手还撑着伞,只空出一只手,接住撞进怀里的小姑娘,胸口却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
是从未有过的踏实。
江池洲垂眸,拍了拍她,语气温柔得不可思议:“小心点。”
颜夕感觉到他语气里那点不一样,脸上不由自主地有些热,仰头看他:“那你再说一次。”
表白这种事,她已经说过了,怎么样都得让江池洲多说几次。
姑娘在他面前,眼里好像藏着星星,说话时的调调带着点撒娇的意思。江池洲突然有种什么都愿意答应她的纵容心态,唇角稍弯,勾起特别浅的弧度。
“喜欢。”
这次只有两个字,连主语宾语都没有。但颜夕还是很欣喜,眼神更亮,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江池洲,你居然在笑。”
江池洲被她这句话逗得笑意更深:“我又不是木头雕的,当然会笑。”
夏颜夕撇撇嘴:“你怎么不是木头雕的,你是榆木,朽木!”
这是要翻旧账了。
江池洲换了个手撑伞,把她整个拢在伞下,往停车的方向走,侧首看她:“行,你说是就是。”
颜夕走了两步,看着他屈起的胳膊,默默咬唇,不知道是不是该把手抬起来,挽上那只胳膊。
可是那也太主动了,不好。
而且他才刚刚说完喜欢不到五分钟,进度太快了。
江池洲似乎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思绪,直到走到车前,他先把颜夕领到了副驾驶旁边,打开车门,在她背后轻轻推了下。
颜夕看着他从车前头绕过来,收起伞放到后排地垫上,上车。然后才侧过来,注视她,从眼神到语气都比方才要凝重不少。
“有些话我想提前和你说。消防员这个职业,一半以上的时间都是身不由己。做男朋友,没有办法经常陪你,甚至还有可能有一天回不来。你现在还有时间,可以考虑清楚。”
颜夕深深觉得这人大约是真的不会说话,哪有人和刚表白完的姑娘说这些的?
“要……怎么考虑?”
说实话,她真的没想过这么多。
江池洲顿了顿,反省自己的确不能要求她考虑这么深远,那些“丑话说在前头”的情绪又缓和下来。
他们从这一刻才刚刚开始,未来的一切都尚无定数,他不应该用所谓的理智和客观不可抗力因素去压制她。
“那就先不考虑。”他坐回正,扣安全带,“我们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