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今不近视,她的眼镜没有度数,只是用作伪装,不让熟人认出她。
她到店里时,凌一笑正在吧台前发呆,听见开门的声音,“欢迎光临……”
看到进来的是郑今,凌一笑眼神有些不自在,似乎是想问她什么,可看到店里的侯晓晓跟她男朋友,又把话咽回去了。
没课的时候,侯晓晓的男朋友会来店里陪她,两人正在刷微博,郑今一进门就听见她愤怒的声音。
“……他妈的这群见风使舵捕风捉影的营销号,江敕不过是缺席了一次品牌活动,就说他耍大牌,不敬业,给演员丢脸,气死我了,我家哥哥通告满天飞一天只睡两个小时的时候他们是集体瞎了吗?!六年了,我家哥哥就缺席了这么一次,就被这些人抓住不放,他妈的,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人红是非多,江敕粉多黑也多,他颜值、演技、人品,一个比一个能打,且没有不良嗜好,日常就是工作工作工作,正的让黑粉们都有点无从下手。
这次好不容易抓住他这么大的一个把柄,他们怎么能不疯狂。
这是郑今见过的侯晓晓第二个男朋友,侯晓晓长得漂亮,性格又好——当然这是对外人。
对亲近之人时,她脾气大,说话直的本性就会暴露无遗,很少有人能忍的了,所以她交往的男朋友,基本都是斯文俊秀脾气好型的。
“今姐——”
一见到郑今,侯晓晓就像孩子见了妈,又想抱她,“今姐,他们欺负人,你快帮我骂他们。”
“一群坏人,看把我们晓晓给气得,”郑今躲过她的拥抱,走到甜品柜台前,“好了,不气了。”
侯晓晓霎时气消了大半,笑着抱怨,“今姐,你不走心。”
不知道别人有没有这种感觉,反正暴脾气的侯晓晓见到郑今身上那股恬淡、沉静气质,她再大的愤怒都能平息。
这还真是一种神奇的魔力,侯晓晓乐呵呵地又跟男友一起刷微博了。
“唉唉唉,这个营销号更过分,竟然说我家哥哥缺席品牌活动是为了半夜约会女生,怎么可能,我家哥哥母胎单身,干干净净,跟身边的所有女性保持距离,这营销号竟然这样玷污我家哥哥,真是有病,造谣都不会造!”
郑今,“……”
郑今心虚地直整理甜品,感觉凌一笑慢慢朝她走了过来,假装忙碌地站在她身边,“今今……”
郑今继续手头的动作。
见侯晓晓他们没注意这边,凌一笑凑过来,小声问道,“你以前是叫解言言吗?去年那个人来店里找解言言,是来找你吗?他就是江敕吗?你跟江敕,你们……”
郑今忽地抬头看向他,“一笑哥,昨天的事情,不管你看到或者听到什么,都请你替我保密,可以吗?”
郑今想不起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凌一笑肯定也看到江敕了,说不定也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关系,她不想给江敕惹任何麻烦。
认识四年了,郑今说话始终柔柔弱弱的,让人很有保护欲,这是她第一次用这样虽然平和但难掩强势地语气跟他说话。
凌一笑突然有些难堪,脸色变了又变,半响才道,“……好。”
郑今,“谢谢。”
郑今知道凌一笑说的是什么事,这也是今早在车上,江敕听到她工作地方时为什么会磨牙的原因。
去年十月份,有剧组在宣城拍戏,预定了他们店的甜品台,知道是剧组,郑今本不想去,可那天凌一笑在医院照顾他妈妈,走不开,只能她去,到了地方才知道,主角正是她最不敢见的江敕。
她用最快的速度准备好了一切,做贼心虚地走出拍戏的大楼时,好巧不巧,正好撞到要走进来的江敕怀里。
郑今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当时除了眼镜,她还带了口罩和帽子,全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的,江敕带了墨镜,她看不到他的眼睛,不确定江敕是不是认出了她。
郑今当时只有一个念头,赶紧逃。
可江敕紧紧攥着她的手腕。
郑今情急之下大喊了一声,“江敕在这里。”
江敕的名头还是很有号召力的,来探班的粉丝们一听见“江敕”两字,顿时跟打了鸡血似的,把他团团围了起来。
郑今趁机跑了,当晚就发起高烧,病了一个星期才好。
病好后再来店里,郑今听凌一笑说,前两天有个长得很像江敕的人来店里打听解言言,她笑了笑,没有说话。
现在想来,江敕当时确实是认出她了,她做的过分,也难怪江敕今早会那么生气。
今天店里顾客比平时多,他们三个人都在店里,也不算忙,没人的时候,郑今就坐着发呆,不由自主地回忆着今早跟江敕相处的每一个细节。
六年,时过境迁,曾经亲密的恋人,现在一个自我厌弃,一个满腔恨意。
想着想着,郑今突然感觉有些不对,今天早上,江敕是从头到尾很生气没错,但他却没有过问她六年前为何不辞而别,哪怕是旁敲侧击都没。
这不像是江敕的性格呀。
又或者是他根本不在乎。
也对,他那占满了一整个衣帽间的女性用品,足以填满他六年的空档。
心空得厉害,郑今习惯性去摸手腕处的红绳,却摸了个空,郑今怔愣了下,这才想起来,她的红绳在昨天就断了。
可断了的红绳又丢到哪里了呢?
郑今问了侯晓晓和凌一笑,两人都说没看到,下班后她沿着昨天的路,去吃饭的地方找了一圈,又把可能的地方都找了一遍。
没有找到。
六年前,她离开的突然,除了系在手腕处的这根红绳,什么都没能带走。
虽然那是最普通的红绳,可这六年来,红绳与她须臾不离,早已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是她唯一的念想,最黑暗的那两年,就是这根红绳支撑着她熬过来的。
郑今只能把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江敕身上。
江敕的手机号六年没变,她还熟记着每一个数字,所以才能在醉酒后精准地拨打他的号码,可让她在清醒状态下联系江敕,她又不敢。
直到第二天中午,郑今还在纠结,是发短信询问,还是直接打电话。
发短信的话要发什么呢?
江敕你好,我是郑今,请问你有看到一根断了的红绳吗?
不行不行,这样会不会太官方了?还是直接打电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