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清心殿的热闹,乾元殿就安静太多了。
赵宝琮进门时,就看到安涟独自坐在案边,不知在想什么。
“安涟,”她轻轻唤道,“是不是乏了?”
安涟见她进来,便站起身,“臣恭迎陛下。”
“这一天劳累,莫说是你,就连朕也累了。”赵宝琮走进去,“快歇下吧,明日不必惦记早起,睡到自然醒!”
“是。”安涟颔首,又坐了回去。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赵宝琮年纪不小了,也知道大婚之夜的男女应该做什么,可她和安涟这场婚事只是权宜之计,若是假戏真做,那她要怎么跟安证道交代呢?
“你先上榻去休息,朕还有些奏折要处理,不必等了。”赵宝琮坐到平时处理朝政的桌案旁,准备就这样凑合一晚。将安涟送回景仁宫不合适,又不能让他睡那宫人才睡的狭窄小床,干脆不如她将就一夜,让安涟在榻上好好休息。
安涟本来坐着不语,听了这话,叹了一口气,走到赵宝琮身边,“臣知陛下用意,陛下尽快去榻上就寝,臣睡在那边小床上就好。”
“朕没什么用意,朕是真的有奏折要处理!”赵宝琮摆摆手,“快去快去,耽误了朕的正事,小心治你的罪!”
“哪个不长眼的会在大婚之日让陛下处理奏折?”安涟直接把手挡在赵宝琮正在看的折子上,“陛下,臣虽然性格乖僻,却也明白谁对臣是真的好。安家一案,陛下照顾臣良多,臣已无以为报,着实再也当不起陛下礼让了。”
赵宝琮怔住了,半晌,才说,“你莫要多想,朕既答应了安卿要好好照顾你,便不需要你报答什么,你亦不必觉得受之有愧。若能有朝一日让你健健康康地和家人团聚,朕才是真的高兴。”
这时,乾元殿的门被叩响,柯虔的声音传进来,“陛下,小人奉王爷命令,向安侍君送来礼物。”
顾辞?赵宝琮心中奇怪,便让门口的宫人把门打开,将那礼物拿进来。
柯虔把东西送到便告退了,宫人提着礼物进来,是一个精致盒子。
“他不是病了回府了吗,怎么还要送东西过来?”赵宝琮嘟囔着,将盒子打开。
是一盒糯米糕。
安涟神色一滞,而赵宝琮还百思不得其解,“他送这个做什么?怕朕晚上没吃饱?”
“王爷的意思是,白日里,臣逾矩了。”安涟淡淡道,“王爷武功过人,耳聪目明,必是察觉到他递给陛下的糯米糕被臣分食了一块。王爷这是提醒臣,要恪守人臣本分,莫要坏了规矩。”
“多管闲事!”赵宝琮有些生气,“难道朕连赐一块糕点的自由都没有?他摄政也就罢了,还要干预朕的私事!”
安涟看着那一盒糯米糕,又看看赵宝琮,心中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顾辞那么聪明,当然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赵宝琮赏赐下人的自由,他当然不会干涉。
问题是他不是下人,而是侍君,顾辞在意的,是他与赵宝琮太过亲近,是安家与赵宝琮太过亲近。分给他的,今天可以是一块糯米糕,明天可以是金银,长此以往便可以是信任和权力。那些本属于顾辞的东西,将来或许会藉由夫妻这层关系转移到他身上,此消彼长,他实际上染指的,是顾辞所占有的。
而无论是吃食,还是金银,或是议政,包括对赵宝琮的掌控,都属于顾辞。给什么,夺什么,只能是顾辞做主,所谓皇帝与侍君只需等待安排,绝不能暗通款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