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盒专门在大婚之夜送给他的糯米糕,就这么个意思。
“王爷心疼陛下,自然不容旁人分走这番心意。”安涟将盒子放到一边,只说了好听的理由,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陛下莫要误会,王爷终是好意。”
“心疼?好意?”赵宝琮嗤笑道,目光冷了下去,“那他怎会……”
怎会最终把她逼入死路?只是这话甫一出口,赵宝琮又咽了回去,这些事,不能对安涟说。
“罢了,”赵宝琮闷闷道,平白又生了一趟气,“你不必替顾辞说话,他是什么样的人朕最清楚,至于这东西,朕明日便给他退回去,你如今是朕的侍君,不必受他的气。”
安涟坐到赵宝琮身边,“陛下,臣有一事不明,斗胆一问。”
“你说。”赵宝琮看向他。
“陛下与王爷是一起长大的,这么多年来,陛下倾心于王爷,在朝中也不是秘密。”安涟直视她的双眼,“为何从陛下亲政后,对王爷的态度,会有这么大的转变?”
赵宝琮被他问得无法回答。不止是安涟,大概所有朝臣都有这个疑问,她避而不答,这个疑问也不会自己消散。
她一夜之间对顾辞的态度天翻地覆,若不拿出一个理由来,恐怕是交代不了了。
“在还政前一夜,朕做过一个梦,”赵宝琮平静道,“梦中顾辞逼宫谋反,将朕逼死于太庙前,朕身边所有人都惨遭屠戮。梦醒后,朕冷汗湿衣,惊惶未定,这才明白,顾辞是个祸患。”
“仅凭一个梦,陛下就对王爷下了如此的论断?”安涟仍觉得不可置信。
“不可能吗?”赵宝琮反问,“安涟,你细想,以顾辞的权势和野心,再过五年,朕梦中的惨况,难道不可能发生吗?”
安涟哑口无言。
“东隅也是叶家临朝摄政,最可笑的是,竟然让摄政王成为世袭的爵位,”赵宝琮收回目光,看着桌上的奏折,“叶无咎当了几十年的摄政王,临死时竟将摄政王爵位传给了其子叶南柯,东隅皇帝已经成了傀儡,叶家才是真正的皇族……你以为,顾辞不羡慕这些?他不想要这些?”
安涟默默看着她,心中明白,她说的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威胁。
“顾家已经奉顾辞为家主,大概也是想成为西梁的第二个叶家。”赵宝琮淡淡道,“他休想。先帝既然将江山交到朕的手里,便绝无他顾辞染指的份,他这一辈子,到死,都只能是臣。”
年轻的女帝在说这句话时,眉目间突然多了一分狠戾。安涟看着她,许久都没有移开目光。
明明大婚这一日举国同庆,可在这间乾元殿里,气氛却过于安静薄凉。
“或许前路难行,陛下还会面临更多坎坷,”安涟犹豫了片刻,还是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但至少在今晚,陛下还是可以抛却这些负担,安安稳稳地睡一觉的。”
他柔声道,“往后陛下若是累了烦了,就去景仁宫,和臣说一说吧。”
赵宝琮一笑,“你现在说的好听,到时候多半又要嫌朕烦,你这张嘴,朕已经见识过了。”
“臣惶恐,”安涟也笑了,“陛下恕罪。”
夜色下的乾元殿暖光融融,在偌大宫城里,成为难得明亮的一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