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士们驻守边关一驻就是十几年,此情此景日复一日,如何能不让人敬佩。
“周将军与众将士们,辛苦了。”赵晏清由衷地感叹道,如果不是他们在边关如此恶劣的环境中以命相搏,又如何能保得住他们在京都的锦绣繁华。
周不随轻轻摇头,眼底并无半分倨傲之色,“不过是尽本职罢了。”
一时间两人并没有说话,只是十分默契地默默看着远方的景色。这时,突然有一个士兵像两人冲了过来,嘴里大喊着,“晋王殿下,我们将军是冤枉的!还请殿下明察!”
那士兵还没有近身,就被周不随身边的亲卫按倒。
周不随皱了皱眉,挥了下手,那士兵就被捂着嘴要被拖下去。
“等等。”赵晏清阻止了亲卫的动作,“本王想听听他要说什么。”
压着那士兵的两个亲卫看着周不随等待指令,周不随轻叹了口气,微微点了点头,那两人便立刻松开了手。
“殿下!我们将军这么多年镇守边关,呕心沥血尽职尽责,绝不可能做出什么不忠不义之事的!还请殿下与朝廷明察!”那士兵言辞急迫,却并没有失态,反而恭恭敬敬地向赵晏清与周不随行了礼。
连营中随便一个无名小卒都能如此有礼有节,怪不得这么多年开边军愈发强悍起来。赵晏清不由得在心中感慨周不随治军有方。
赵晏清这次前来担任监军一事,早就在军中议论开来。明面上皇帝派亲王前来慰问,是皇恩浩荡,可是却也有不少人猜出是因为皇帝开始忌惮周不随。
周不随皱了皱眉,正想开口,却听见赵晏清先出声道:“周将军为国为民殚精竭虑,朝廷若是不分青红皂白,那岂不是寒了众将士们的心。”
赵晏清此话说的模棱两可,然而周不随却没有给那个士兵再次开口的机会,只听见他冷声道:“军法处置。”
赵晏清心中有些不忍,但也知在军中军令如山的道理,所以并没有出声阻拦。
那士兵脸上也并没有任何的不满之色,领命下去接受处罚了。
军中人人对周不随敬仰有加,赵晏清岂能没有感觉到。
若是仅凭一封书信就对镇守边关、满门忠烈的周不随试探猜忌,那就真的是寒了天下人的心。
想到这里,赵晏清终于下定了决心,屏退身边人之后,神情严肃地看向周不随,“周将军,本王问你,你可有不臣之心?”
听闻此话的周不随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惊慌失措或者愤懑悲愁的神色,他仍然是一脸平静地看着赵晏清。
如此波澜不惊、喜怒不形于色,赵晏清不由得对周不随又多了一些好感。
“黎元国律法规定,驻守边关的元帅每年需进京述职一次,副将不得代劳。”周不随并没有回答赵晏清的问题,反而提起了另一件事。
“正是如此。”赵晏清虽然不明所以,却还是点了头。
“臣继任驻关元帅之后,陛下体恤臣边关战事不断、军务繁忙,便免了臣一年一次的进京述职,诏令可由副将代劳。当时还在朝堂之上引起了不小的反对之声。”周不随将目光投向远处荒芜的草地。
“本王记得。”赵晏清回忆道,“那时群臣反对,说是大将军手握重权,若是再免了述职之事,难保不会有二心。”
“陛下当时说,臣与陛下他从小相识,每每逃课被夫子抓到,我总是对他百般庇护,从未有过一次出卖他。我这样讲义气的人,又怎么会做出大逆不道之事。”周不随笑着接话,目光深远,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赵晏清虽然是赵晏河的亲弟弟,却因为小了好几岁,那时候还没有到上学的年纪,所以和周不随并不熟悉。
然而赵晏清知道,赵晏河与周不随从小一起念书,是总角之交,二人经常一起玩耍嬉戏。
后来周不随被左甘接至军中,赵晏清还看到赵晏河偷偷地大哭了一场。
“在我皇兄眼里,周将军应该一直都是他很好的朋友吧。”赵晏清有些感慨地道。
他皇兄生来就是太子,身份尊贵,从小身边不是阿谀奉承之人就是心思歹毒之人,所以并没有什么朋友。
只有周不随,没有将他当成是太子,只将他当作是普通的玩伴。
即使二人在十岁之后就分开,之后一直到今天都没有见过面,赵晏河却仍然将周不随当作是自己的好兄弟。
赵晏河没有说过,可是赵晏清却清楚。
这次收到那封代表周不随不臣的书信,他一向从容稳定的皇兄却整日紧锁眉头,思虑万千才将他派来。
来之前还要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仔细打探,绝不可妄自诬陷。
按理说,兹事重大,第一时间就要将周不随召回京都仔细审问,以防打草惊蛇损失惨重。
但是赵晏河没有,他还是想要信任一把这个小时候的好朋友。
“臣十岁入军,军中多是长辈,又每日忙于训练,更无任何同龄人相伴玩耍。一直到今日,身边也无一个至交好友。对臣来说,陛下又何曾不是臣一直以来的好兄弟。”周不随语气淡然,眼中却是忍不住的怀念。
赵晏清不禁动容,从某种程度来说,他的皇兄与周不随,都是孤独的人。
这时,周不随看向赵晏清,眼中满是郑重与真诚,“昔日我不在夫子面前背叛晏河,今日便不会在天下人面前背叛陛下。”
赵晏清心中莫名有些沸腾,他想他的皇兄应该可以睡个好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