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喜欢。”
姜唯倏的抬起头,眼底明晃晃的惊讶,疑问脱口而出。
赵淮栖没有看她,而是盯着天际挤成一团的浓云,“没什么,只是一种感觉。”
在更多雨水侵扰之前,姜唯从包里掏出了一把黑色的伞,伞很大,两个人撑绰绰有余。她退到赵淮栖身后,擎着手臂给他撑伞。
两人一前一后的下台阶,中间隔了两个拳头大的距离。
雨水被风吹得直往脸上扑,有些见缝插针的钻进了眼睛,烧的整个眼球又酸又涩,姜唯半眯着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勉强充当了雨幕的屏障,她忍着眼睛的不适,小心翼翼的往前走。然而下一脚没落在实处,突然踩空,整个人往前栽。
赵淮栖听见她的惊叫,下意识的回头,怀里就扑进来一具温热的身体。雨伞从手中脱落,在地上打了几个滚,雨水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
脆弱的鼻骨直愣愣戳在面前坚硬挺括的胸膛,鼻头一阵酸涩,姜唯当即红了眼眶,有液体顺着额角蜿蜒了下来,流经鼻子的那一刹那,她以为是鼻血,害怕弄到赵淮栖的衣服上,急忙从他身上起来。
没等姜唯站直,脚踝处就传来一阵刺痛,有人豁开她体表的皮肤,毫不留情的把藏在身体里的筋抽出来,一半拿在手里把玩,一半还陷在肉里,轻轻一动就是令人牙齿发颤的疼痛。
额头上一层冷汗,不动声色的融进泼天的雨中。姜唯面上不显,压着疼痛,向赵淮栖表达歉意。
赵淮栖的视线落到姜唯的脚上,干净的小白鞋沾了灰,悦岚大厦是新修的建筑,偶尔还能见到几个穿着工装的师傅肩上挑着工具在大楼的各个角落修修补补,大厦内外还有不少建筑粉尘,混着雨水一头浇在姜唯的鞋头,右脚更甚。
“有没有伤到?”
姜唯直觉自己的伤会给人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习惯性掩饰下去,她脸上扬起笑,眼睛也要弯起来,这样笑意就会抵达眼底,“我没事,刚才只是差点崴了一下。”
姜唯说着就要去捡被风吹到绿化带的雨伞,被赵淮栖拦了下来,“我去吧。”他心中虽然对刚才短暂的甚至算不上拥抱的接触有点芥蒂,但良好的涵养让他无法心安理得的劳驾一个疑似伤员的人奔走陪侍。
赵淮栖拿到伞后,顺势举过两人的头顶,没有把伞交给姜唯。
头上一片阴影袭下,姜唯抬头看了一眼,没有拒绝,两人抬步向前走去。脚踝痛的有些麻木,似乎是知道主人短时间不会管它,歇了呼喊的力气,只是仍会时不时痛一下,强调自己的存在感。
姜唯心里胡乱着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好让这痛不那么明显。她的视线停在赵淮栖握住伞柄的手上,薄薄的皮肤下掌骨若隐若现,像一柄玉制的扇骨,溅上了几滴水珠,看着格外清透干净。
赵淮栖执伞的手臂半屈着,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伞举得很稳,姜唯看向被他掌住的伞柄,心里盘算着定制一把伞的可能性,没有其他的要求,只伞柄做的长一些,她撑伞的时候可以省一些力气,不用再高擎着手臂。
秋天的雨总是裹挟着风,伞挡不住它的热情。
保姆车并不是赵淮栖专配,赵淮栖试镜的时候,司机师傅就来电知会她需要先去接别的艺人,姜唯可以理解,试镜结束后按司机的意思在原地等了他一会儿,可左等右等也没见到人,这才叫了出租车,仗着人糊,大摇大摆的坐了进去。
姜唯随身携带的包不大,但五脏俱全,什么都有,分门别类的归置好,充分利用了每一寸空间。
赵淮栖接过姜唯递过来的毛巾,视线停在她膝上的豁开一条口的背包,嘴角有明显的笑意。
半晌,赵淮栖偏过头看向坐在一旁的姜唯,问道:“会开车吗?”
江慧巧倒是有驾照,姜唯自己高考结束后也考了驾照,但是从来没正儿八经的上过路,四下无人无车的小路还好,一旦置身于车流中,心就擂鼓一般的跳,随便一声喇叭都能让她抖上一抖。
赵淮栖的声音适时响起,“不用在意,我只是问问。”
姜唯想起地铁口附近停了一溜的共享汽车,拿定主意后说道:“赵老师,我有驾照,只是还没有真刀实枪的上过路,可以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应该能让你满意。”
赵淮栖点点头,应声说好。
没有质疑,也没有鼓励,可就是这么一声平平淡淡的“好”,让她的心平静下来。
出租车先向将姜唯送回了家,伞也被塞进她的手里,赵淮栖坐在车里,车窗半摇的缝隙里,冲姜唯浅淡颔首。
车子拐过植有大片紫珠的灌木丛,轮胎经过年久失修的路面上一块松动的石板,发出的轻微响声和车尾气一同消失在转角。
姜唯脚底踩下的水洼一深一浅,她撩开裤脚,脚腕处肿胀不堪。小区周边一排挂着硕大招牌的门头房,她记得有一个退休老军医开的中医馆,治跌打损伤很是在行。
姜唯看完大夫,拿了药,又拖着一只脚爬到了6楼,好不容易进了家门,脱下的湿衣服和手里拎着的杂七杂八的东西一股脑儿堆在玄关处,把自己扔在了沙发上懒了一会才动身去洗澡。
卫生间很窄,除了马桶和洗漱台,只堪堪留出一点地方供人洗澡,姜唯翘着一只脚,用保鲜膜将受伤的地方小心翼翼的包裹起来,在狭小的空间里艰难转身,直到温热的流水浇在皮肤上,那股萦绕在身体上仿佛要渗进骨子里的冷意才慢慢散去。
大概在试镜结果出现之前,她都无事可做。赵淮栖一向将生活和工作分得很开,姜唯理所当然的被他分到了工作里,如果行程不紧,她不需要像一般的生活助理那样寸步不离的跟着,料理他的饮食起居。
也好,她有时间安心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