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怪异的眼神注视着空荡荡的石壁,然后扬起手,欲用灵力探探此石。然而灵力还未发动,又一个三角符号不知从何处冒到了上空,同时,有凄厉的呜咽声从三角符上传来。隐隐约约,那呜咽声发出了一个“救”音。只是那发音极其含糊,无人知道它发出的到底是不是“救”音。
云澜一惊,暗想,莫非那些符文那阵声音是求救信号?有人在求救?
再看看周遭,除却实物不留投影之外,再无其他异常点。一切都太正常了,正常到让他怀疑,是不是所有异常点都被人特意隐藏了。
指尖弹出一道冰蓝色灵力流,旋即他探得了一个事实:他周遭存在着一股很强大的灵力,一股似乎是来自仙界的灵力。
又一次地,他看向了那块不留暗影的岩石,心下逐渐明了了——他现在,大抵是处于别人特意布下的幻境里,眼之所见一半为真一半为虚。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自他到达谷底起,他便走进了一个幻境里。他瞧着周围的景物都正常,其实未必正常,因着那些正常的景象都是施法者幻化出来的。
这幻境做得还真挺逼真,连他都没能一下子识破。
不过,幻境毕竟是幻境,里面的虚景是人为设置的,并不顺从外界变化,故而这里的一草一木皆没有影子。且幻境需要灵力来维系,故这里存在着一股强大的灵力。
如此,一切都能解释通了。
既已识破这是幻境,一切便都好办了。他乃神界除祖神之外修为最高的神,要破解仙族人设下的幻境并不困难。他挥了挥衣袖,数道弯刀一般的冰蓝色耀光随即从袖中飞出,并疾速朝四面八方扩散。几乎是同时,震耳的碎裂声传来,并越来越大,地表似乎都被震得抖了抖。
伴着幻境的破碎,周围的景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怪石古木少了大半,森森白骨则多了不少,地表盘旋着厚重的暗黑色煞气,空气中掺杂着刺鼻的血腥味。不远处,一个巨大的黑漆漆的洞口突兀地耸立着,如张着血盆大口的巨兽。
云澜手执慑灵剑,缓缓向洞口行去。将将走到洞口,一阵夹杂着血腥味的阴风便自里面吹了出来,并如魔鬼的手一般粗暴地拨弄着周围的一草一木,野草劲舞,古木颤抖,诡异怖人的沙沙声不时响起。
进了洞,血腥味更加浓郁,空气中的煞气也更厚重。周围很安静,安静到连心跳声呼吸声都清晰可闻;也很黑,没有一丝一缕的光,不过这一点对云澜并不要紧,他是神,自有办法在全黑的环境下视物。
走了好一会儿,前面出现了一团金光。金光很微弱,但在全黑的环境下却显得分外突兀,仿佛天外来物。云澜蹙眉,朝那团金光行去,可走近一看却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
可是,下一秒,那团什么也没有的金光之中却突然响起了含糊不清的呜咽声,音色与方才的别无二致,当是同一个人发出来的。
云澜垂首,对着金光看了片刻,心里又有了一个猜想:金光里应该有东西。他之所以什么也没能瞧见,是因为有人用障眼法将里面的东西掩藏了!说起来,此人还真是用心良苦,竟在幻境里又设了幻境…
他催动了法术,破了金光周围的阵法。“轰”地一声后,一根巨大的石柱出现在金光正中处。
石柱壁上刻有古老诡异的符文,染有斑驳怖人的血迹。接近顶部的位置则挂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女。少女披头散发衣衫残破,全身上下血肉模糊无一完好之处。由于疤痕过多,她的五官略显狰狞,仿佛奇形怪状的妖物。
女孩微微锤首,双目半阖,生死不明。身上则缠着微弱的白色光圈。云澜看了看她周遭的白色光华,并在脑海中迅速回忆了一遍方才之所见,初步推测那些三角符文应该是这个女孩发出来的。她可能…是在求救。
云澜扬起手,向女孩的眉心射出了一道灵力流,为的是探一探她的身体状况。这边灵力流注入了女孩眉心,那边她便艰难地扬起了眼皮,用木讷空洞的目光看了看云澜,然后费力地发出了两个含糊不清的字音:“救…我…”声音极其微弱极其模糊,仿佛声道被什么异物给堵住了似的。
说完,她便垂下了首,陷入了昏厥。
云澜没有做过多犹豫,手一扬,弹出了一道细长的流光,让流光把昏迷的女孩从石柱上解救了下来。女孩安稳落地后,他又将一股灵力注入了她体内。此灵力流有治愈的效用,可初步缓和她身上的伤,让她的灵识不会继续衰弱下去;但也只是缓和,无法治愈,毕竟云澜是武神不是医神。
随着灵力流的注入,女孩的脸上多了一抹微弱的血色。须臾,她费力地掀起了眼皮,歪着头看了会儿云澜,然后抬起手艰难地比划起了手语,意思大抵是,我是仙界先圣主的贴身侍女。
云澜是懂手语的,能明白她的意思。她此语一出,他心头不由得颤了颤,不因别的,只因“先圣主”三个字。
什么叫“先圣主”?莫非仙界上一任圣主已经不在尘世了?可如果真的不在了,为何他会不知道。堂堂仙族圣主,怎会死得如此无声无息。
除非是有人故意遮掩了她死去的事实,不然她的死绝不会是少有人知的秘密。
不可避免地,他想起了那日凤铭说的话。她说:“我不想因为九幽上面那个破封印而摊个身死神灭的下场。”那时他便推测,仙族圣主退役之后便会身死。现下“听了”那女孩的话,所有猜测似乎都可以被证实了。
想到这,他的心猛地一紧。而就在这时,身受重伤的女孩又继续比划道:“有人…从我这里得到…有人想从我这里打听某些信息,便把我囚禁在了此处,日日折磨我…救救我好不好。”比划的同时,她还发出了痛苦苍凉的呜咽声,听着甚是凄凉。
比划完后,她缓缓垂下了首,慢慢闭上了双目,又一次晕了过去。云澜紧锁着双眉,看着昏迷不醒的女孩,然后一扬手将她收进广袖之中,接着转身离开了洞穴。出了洞后他采了几株凤尾草,便回神界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如果他继续向洞穴深处走去,他将会看到一个壮观却又让人背后发凉的场景——那里的岩石壁上,刻满了还略带着稚气的字,密密麻麻,犹如大理石细腻精致的纹理。字迹不是太清晰,因着被时光的洪流腐蚀了太多个春夏秋冬。可尽管如此,却依稀可以认出,那刻满了石壁的字不过是两个字,不过是…一个人的名字,云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