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姑娘,大夫……咳。”
卢青急匆匆闯入,又紧急闭上了眼。
闻声,谢云闲从崔灵景怀中抽身,抵在崔灵景肩上的脑袋猛然抬起,不小心撞到了他的下巴。
崔灵景微微吃痛,“嗞”了一声。
谢云闲目露歉意,下意识伸出手,反应过来又立刻缩回,略微尴尬道:“你可有伤到……”
“无碍。”
崔灵景眼神冷淡扫过某个破坏氛围的人。
卢青垂下目光,轻咳一声,正色道:“大夫来了。”
“带进来。”
大夫提着药箱,进来给谢云闲处理手心的伤口。
察觉崔灵景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谢云闲强忍着将痛呼咽了回去。
方才她脑袋一热,情绪漫了上来,才说了那句话,没想到崔灵景当了真,直接将她拥入了怀中。
这会脑袋稍微清醒了,她不禁面热,双手双脚都不自然了。
大夫问她:“姑娘身上可还有其他伤处?”
“……”
有是有。
但谢云闲有些难以启齿。
微顿,她问:“可有活血化瘀效用的药膏?”
大夫起身去给她取。
卢青再次从外掀帘而入,道:“卫大夫出来了,说匕首上无毒,不伤及要害,性命保住了,但不知何时能醒来。”
谢云闲长睫垂落,嘴唇翕动,轻声道:“都怪我。”
崔灵景眼神示意卢青先离开,待他退下后,他侧头问谢云闲:“可要回去休息一会?”
“我想等荷华醒来再走。”
“她一时半会可醒不来。”卫大夫从外面走了进来。
谢云闲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她几时才能好起来?”
卫大夫精神隽烁,摸着白须道:“不好说。虽未伤及要害,但伤口深,失血过多,至少一个月才能恢复如初。”
谢云闲眼神一暗,竟要一个月?
卫大夫开始逐客:“医馆今日打烊了,没事了的话就赶紧回去,这里自会有人照顾她。”
崔灵景也劝她:“走吧,明日再来。”
谢云闲只好离开。
……
路歌在屋内等了半天,坐下又站起,站起又坐下,反反复复,难掩焦急。
她等得抓心挠肺,暗骂崔灵景不靠谱。
这么晚了?人到底哪里去了?难不成真出事了?
皓儿不会也遭遇不测了吧……呸呸呸!
别担心,别担心,呼,呼——有卢青呢。
终于,远远听见门外有声响,路歌连外衣都来不及披,就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可算回来了!”
路歌牵起谢云闲的玉手,轻抚道:“可是出了什么事?何故这么晚才回来?”
谢云闲见她衣薄,便道:“外头冷,咱们进去说。”
三人进了卧房,红灯笼里的火光给气温骤降的春夜添了些暖意。房门一关,谢云闲难得感受到一丝久违的安心。
澄亮烛火照在谢云闲落魄颓唐的面容上,路歌大吃一惊,踌躇着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偷偷用眼神询问崔灵景。
崔灵景不知是装瞎还是真没看见,没理会她灼热的目光,只给她倒了杯茶,说让她暖暖身子。
借着火光,路歌注意到谢云闲红唇上的咬痕,瞠目结舌,厉声质问:“崔皓!你怎么把人家嘴给咬破了?”
“……”
这一句突如其来的问话,让谢云闲与崔灵景同时陷入了沉默。
路歌瞪着他:“说话啊!”
谢云闲赶忙解释:“路姨娘,这是我自己不小心咬到的,不……不是他咬的。”
崔灵景冲路歌无奈又无辜地摊手。
“那你……”路歌看着谢云闲,一时支支吾吾。
谢云闲浅笑:“路姨娘直说罢。”
路歌早就忍不住了,得到应允,立即连珠炮似地发问:“怎么闹得这么狼狈?吵架了?崔灵景对你动手了?他打你了?还是……”
眼见路歌越猜越离奇,谢云闲不得不制止:“没有的事,我半路遭遇绑匪,还是崔……夫君救了我。”
崔灵景“嗯”了一声,表示这是实话。
“绑匪?!”路歌惊呼,“可有伤到哪?怎会遇到绑匪?可有报官?这、这万一皓儿去迟了,岂不……”
谢云闲宽慰她:“并无大碍,姨娘不必担心。”
路歌松了口气:“那便好。”
她转向崔灵景,狐疑地盯着他看了又看,最终嗟叹:“也是……我量你也没这本事和胆子!”
路歌又望向谢云闲,满眼心疼和关怀,软声道:“你要是在他那受了什么委屈,尽管跟姨娘说,他要是敢欺负你,我把他皮给剥了!”
崔灵景咳嗽几声。
谢云闲觉得好笑,为他讲了句好话:“多谢路姨娘,夫君文质彬彬,不会做那些粗暴鲁莽之事。”
“他……”
眼看路歌又要长篇大论,崔灵景适时打断她,对谢云闲道:“夫人想必筋疲力竭,早些沐浴歇息吧,我待会让人送些吃的来。”
路歌听他这么说,不忍再烦谢云闲,终于放过了身心交病的两人,叮嘱几番后回去了。
路歌走后不久,崔灵景就去了书房,将卧房留给了谢云闲。
谢云闲刚褪去外衣,一个婢女就走了进来,朝她作揖行礼:“四夫人,小婢采薇,四公子命我来服侍您。”
谢云闲一愣,随后点点头。
崔灵景应当是顾忌她伤口不便,荷华又不在,就找了个丫鬟来照顾她。
采薇年幼,态度谨慎小心,举止卑微恭敬,看着涉世不深,心思单纯。
谢云闲想起她与崔灵景初见时,跟在崔灵景身边的那婢女,她嫁入崔府后,却从未见过她。
“你一直跟在四公子身边?”
采薇怯生生摇头:“奴婢年初刚入崔府。”
“四公子可有贴身丫鬟?”
谢云闲仔细想了想,跟在崔灵景身边的,算得上贴身的仆从,似乎从来只有卢青一人。
“前些日子大夫人给四公子安排了一个贴身丫鬟,不久后因摔坏四公子的东西,被罚去东厨做事了。”
谢云闲心想,难怪。
这贴身丫鬟想必是宁元珍故意安排在崔灵景身边,负责监视他的举动。那日崔灵景将她带出门,应当是作秀给宁元珍看。
待那边放下戒心,崔灵景便借故将丫鬟送走,免得宁元珍怪罪。
想着,谢云闲又觉得奇怪。
虽说宁元珍贵为长公主,瞧不起崔灵景的出身,但不至于专门派人监视他吧?
从昨日堂上对话也可看出,宁元珍对崔灵景,不止厌弃,还隐隐在提防他。
崔灵景的舞妓庶子身份,不足以成为崔昊继承家业的威胁才对……
“四夫人,我服侍您更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