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的声音将她思绪拉回,谢云闲点头:“好。”
“霄儿……”
“霄儿……”
谢云闲听见有人在唤她,声音十分熟悉。
但周遭漆黑一片,她什么都看不见、摸不着,身体在往下坠,底下似是无底深渊。
“救……”她心底蔓生出惧意。
那人仍在喊她,声音愈发清晰。
“霄儿……”
“霄儿……”
阿娘!
谢云闲终于反应了过来!
是阿娘!
霎时,眼前一晃,黑雾散去,露出真容。
白溪躺在榻上,面容憔悴,嘴唇发白,眉眼间尽是倦意,仿似随时会昏过去。
谢云闲扑倒她身旁,喊她:“阿娘!阿娘!”
“霄儿……”白溪从被褥里伸出一只手,颤抖着握住了谢云闲。
“阿娘……”
白溪用尽力气,指甲嵌入她的皮肉,抓得她有些疼。
只见白溪唇齿微动,似乎有话想说。
谢云闲将耳朵贴近她,低声问:“怎么了阿娘,可是哪里不适?”
白溪滚烫的呼吸喷在她耳侧,用微不可闻的气音道:“霄儿……阿娘不在……你……要警惕……身边……”
“嘭!”
有人用力推开了门。
谢云闲惊起,转过头,看见了门房那狰狞可怖的面孔,他手里的匕首还泛着寒光。
谢云闲汗毛竖立,如遭锤击,心跳漏了一拍。
与此同时,白溪紧攥着她的手蓦然一松,垂了下去。
谢云闲立刻转头去看——然而白溪不见了,变成了倒在血泊里的荷华。
“不!”谢云闲惊呼出声,几乎破了嗓。
门房逐步靠近,握着匕首冲她袭来,可她顾不上那么多,伸手去探荷华的鼻息。
没有。
没有呼吸。
谢云闲的心一下子掉入冰窟,连带着四肢百骸都被冻住,彻骨的寒钻进骨子里。
不。
不!
“不——”谢云闲尖叫一声,猛地从床上坐起。
冷汗顺着额头滑进里衣,她满目血丝,眼圈发红。
原来是梦。
幸好是梦。
采薇推门而入,见谢云闲起来了,惊讶道:“四夫人您醒了?”
她推门而入那一瞬,谢云闲恍惚了一下,还以为是荷华。
不是荷华——荷华还躺在医馆里。
对,荷华没死。
刚刚那是一个梦。
但也是差点成真的梦。
梦已醒,恐惧却还在折磨着她,不安稳的心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不行。
再这样下去,一定会有更多人为她丧命。
谢云闲双手攥成拳,却久久无法平静心情。
梦里母亲的话还回荡在耳边。
尽管大夫说母亲那时精神不稳定,意识已不清醒,可她真切感觉到,白溪是清醒的——她有话想说。
她究竟想说什么?
这个疑问一直困扰着谢云闲。
她从未与任何人提及此事,私底下却耿耿于怀,一直在寻找答案。
直觉告诉她,母亲的未竟之言,与她的死亡有关。
可真的还要查下去吗?
墙外的尸体、二哥房中的暗室、昏迷不醒的荷华……谢云闲不敢往下想。
她不希望再有人为自己受伤了。
“四夫人,您怎么了?”小丫鬟望着呆呆发愣的谢云闲,不知所措地立在一旁。
谢云闲将被冷汗浸湿的长发拨至脑后,问:“什么时辰了?”
小丫鬟道:“辰时一刻。”
“方才四公子说有事与夫人商议,让您起来后去一趟书房。”
谢云闲应下,洗漱过后,直奔书房去找崔灵景。
谢云闲单刀直入:“是何事?可是荷华醒了?”
“她还未醒。”崔灵景也开门见山道,“我是想与你商议回门一事。”
谢云闲一怔。
若非崔灵景提起,她都忘了这事。细细算了算,今日便该回益州了。
不行。
荷华还未醒来,她还不能走。
她语气有些着急:“可否推迟几日?荷华重伤未醒,我不想提心吊胆地回去,留她一人在建康。”
崔灵景点头:“我正是这样打算。”
“料想你放心不下,且你身上的伤尚未痊愈,长途奔波,难免磕碰,便想推迟了几日。反正从建康至益州,路远迢迢,也不差这几日。待荷华醒来,你伤口恢复后,我们再走不迟。”
崔灵景的话在谢云闲意料之外,她错愕一瞬,随后真心诚意地道了一声谢。
若说心中毫无波澜,那是谎话。
谢云闲此时心中最挂念的便是荷华,崔灵景挂念着她所挂念的,她又不是铁石心肠之人,不免被打动。
“咚咚。”
采薇敲门而入,对谢云闲道:“四夫人,外头有人找您。”
“何人?”
“那人自称关秉良,看起来很生气……说一定要见您。”
谢云闲石塑般呆愣在原地。
茶杯从手中脱落,洒了一地茶水。